“當晚,他們進屋時你爲什麽不制止,不去報警?”女檢察員心裏是同情時雅蘭的。
“當晚,當一個女人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另外一個女人躺在一張床上,而且是在自己的家裏,你知道是什麽感受嗎?”時雅蘭沒有回答反問道。
她看向女檢察員時,她冷靜的出奇,說話時眼神平靜如水,古井無波,讓人看着莫名有股膽寒的感覺。
女檢察員身旁的男檢察員剛要出言打斷時雅蘭的發言,卻被女檢察員制止了,後者沒有說話。
“我告訴你,是失望,是徹頭徹尾的失望,我想極力維護的家庭關系崩塌了……看不到任何希望,一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女人還能做什麽?”時雅蘭此時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時雅蘭并未像審判長想象的那樣發作,而是在漸漸的又安靜下來。
一個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居然能克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情緒一點一點的恢複正常,這有多少人能做到?!
這就是時雅蘭的轉變,就連坐在旁聽席上的時榮,對被告席上被自己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都感到有些陌生,現在的女兒不再是之前那個文弱的女孩,而是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也許女兒真的長大了。
“殺害二人後,你又做了什麽?”女檢察員繼續履行着職責。
“我将他們扔到了院中的菜窖中,第二天找來汽油準備焚燒他們的屍體,後來有人報了警。”時雅蘭淡淡道。
“審判長,我問完了。”女檢察員停止了發問。
“上訴人時雅蘭的辯護人發問。”審判長看向方轶。
“上訴人,你平時與丈夫,也就是被害人齊清山的關系怎麽樣?”方轶問道。
“不好。”時雅蘭回道。
“到什麽程度?”方轶追問道。
“她經常打罵我,用煙頭燙我。”說着,時雅蘭挽起了袖子,高舉胳膊:“這條胳膊上被他用煙頭燙了五個地方。”
說完,時雅蘭又換了另一條胳膊:“這條胳膊被他用煙頭燙了八個地方。我身上也有燙傷,夏天的時候我隻能穿長袖,我怕别人看到,怕被笑話。”
說完,時雅蘭側過頭去:“我耳邊這道疤是被他用皮帶打的。我身上的傷疤有三十多處,還有很多已經長上了,看不出來。
最嚴重的一次,我被他打的住了半個多月的醫院,父母打電話讓我們夫妻回去吃飯,我隻能告訴他們我出差了,不在本市……”
此時,時雅蘭閉上了雙眼,淚珠從她的臉龐劃過:“我忍了,我也報過警,可最後……,有些事隻能靠自己,真的隻能靠自己。”
法庭内鴉雀無聲。
“審判長,辯護人問完了。”方轶說道。
聽了時雅蘭的話後,方轶覺得目的達到了。
沒錯,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讓旁聽席上的衆人聽一聽上訴人的所遭所遇,看報道是一回事,當庭聽上訴人親口講出來是另外一回事,感覺上絕然不同,現場的氣憤更能将衆人對上訴人的同情之心提升至極點。讓大家明白,上訴人雖然殺人不對,但被害人也是有極大過錯的,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
“檢察員和辯護人、上訴人是否有新的證據需要提交?”片刻後,審判長問道。
“沒有。”三方均道。
……
“法庭調查結束,現在進行法庭辯論。
在辯論前,法庭提請控、辯雙方注意,辯論應主要圍繞确定罪名、量刑及其他有争議的問題進行辯論。先請上訴人發言。”審判長看向時雅蘭。
“審判長、審判員:我因長期遭受虐待和毆打,一直忍耐從而心裏積攢了太多的委屈。
案發當晚,因爲性格的懦弱和對丈夫的懼怕,我一直忍讓,但我的丈夫和被害人簡岚岚卻得寸進尺,公然在我家将我趕出睡覺的裏屋,他們當着我的面睡在一起。
我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從而連殺兩人……,懇請法院對我從寬處罰。”時雅蘭平靜的眼神中含着淚花,讀着手中的辯護意見。
辯護意見是她根據方轶最後一次會見她時,所說的内容,自己整理的。
“下面由上訴人時雅蘭的辯護人發言。”審判長看向方轶。
“審判長、審判員:辯護人認爲,上訴人時雅蘭雖然連殺兩人,構成故意殺人罪,但被害人存在嚴重的過錯,上訴人的殺人行爲是被二被告人激怒所緻,上訴人不應被判處死刑。具體理由如下:
《刑法》第四十八條第一款規定,死刑隻适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對應當判處死刑的犯罪分子,如果不是必須立即執行的,可以判處死刑同時宣告緩期二年執行。
另外,一九九九年十月,最高人民法院下發的《全國法院維護農村穩定刑事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
該紀要指出,‘要準确把握故意殺人犯罪适用死刑的标準。對故意殺人犯罪是否判處死刑,不僅要看是否造成了被害人死亡的後果,還要綜合考慮案件的全部情況。
對于因婚姻家庭、鄰裏糾紛等民間矛盾激化引發的故意殺人犯罪,适用死刑一定要十分慎重,應當與發生在社會上的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其他故意殺人犯罪案件有所區别。
對于被害人一方有明顯過錯或對矛盾激化負有直接責任,或者被告人有法定從輕處罰情節的,一般不應當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本案中,被害人齊清山生前曾經常無故毆打、虐待上訴人時雅蘭。根據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齊清山經常借故用煙頭燙上訴人,曾因家庭瑣事多次将時雅蘭按在地上毆打,最嚴重的一次齊清山無故将時雅蘭的肋骨打成骨折,住院十多日。
同時作爲有婦之夫的齊清山還經常借着拍攝照片的機會與一些社會女青年鬼混、并發生不正當的X關系。
齊清山的上訴行爲嚴重侵犯了上訴人時雅蘭的合法權益,也造成了時雅蘭的身心傷害,同時也在時雅蘭内心埋下了怨恨。”
法庭内,衆人靜靜地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