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轶轉頭,隻見周穎正捂着嘴咯咯咯笑的前仰後合的。
“哎呀媽呀,總算是釋放出來了,差點被憋死。”片刻後,周穎收回笑容,一臉輕松的吐了吐舌頭,說道。
“好了,笑也笑夠了,來,我看看是什麽案子。”方轶伸手拿過案卷。
“還真讓我師父說對了,是個血了呼啦的案子。”周穎遞過案卷,說道。
“什麽罪名?”方轶接案卷在手,擡頭看向周穎。
“搶劫罪,被告人被打成了重傷,法律援助的案子,法院指派的。”周穎回複道。
“無期,還是死刑?”方轶愣了一下,問道。
人民法院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爲被告人提供辯護的,隻有三種情況:一、被告人是盲、聾、啞人;二、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爲能力的精神病人;三、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死刑的人。
所以當方轶聽說是法院指派的法援案件時,第一反應是“無期”或者“死刑”案件,因爲這類案子居多。
“死刑!一審是我們法援組王德友律師做的,判下來後,檢察院抗訴了。王律師手裏案子太多,實在沒時間,就把這案子的二審交給我了。
我昨天去看守所會見的被告人,您幫我看看,這案子是否有機會。您看着,我給您介紹下案情……”周穎說着将案件的基本情況說了一遍。
被告人楊榮偉二十八歲,家在百年貧困縣下面的一個偏遠山村,因爲村子位置比較偏,家裏又沒錢,所以楊榮偉相親多次都沒成功,後來說媒的連哄帶騙,給他說了個二婚的女人。
但是女方父母要十萬元彩禮錢,楊榮偉一聽就傻了,媒婆一見連忙勸他,二婚的要十萬不貴,要是大姑娘少說也得要十八萬八千八百元,這還不算房和車。
媒婆見他有些心動,告訴他現在城裏人都不講這個,别說二婚了,七婚八婚的,沒結婚就生孩子都有,不過一張紙的事,時代不一樣了,不用太顧慮這些,而且這次介紹的女人雖然是二婚但是沒生養過孩子,人樣子長得也好,要不是因爲她老公出事了,肯定輪不到他。
後來楊榮偉被說動了,跟家裏人一商量,東批西湊的給了彩禮錢,簡單辦了個幾桌酒席後,便領證住到了一起。
眼看着小日子過起來了,家裏該了一屁股饑荒要還,楊榮偉父親老楊頭直撓頭,于是便起早貪黑的往山上跑,挖藥材,摘酸棗,總之什麽能賺錢他就幹什麽。
結果有一次在山上挖藥材時,一不小心,老楊頭從山上滾了下來,被一同去挖藥材的村裏人送進了醫院。
老楊頭知道自家底子薄,住不起醫院,腿上打着石膏便讓兒子楊榮偉辦了出院手續,坐着電動三輪車回了家。
家裏本就欠着外債,父親又摔傷了腿需要治療,楊榮偉一個月累死累活的在鄉裏的工地上當小工賺不了幾個錢,本來指望着年底結算工資能給父親買些藥,再還一部分外債,結果包工頭卷錢跑路了,發包方和施工方都不管。
他也想像其他人那樣,一家人圍坐在桌旁其樂融融,可家裏欠着外債,父親的腿又要錢治病,包工頭又卷錢跑路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他的兜比臉還幹淨。當唯一的希望破滅,走投無路的楊榮偉漸漸的心裏産生了歹念。
過完元旦後,他在工棚又忍了幾日,身邊的工友讨債不成,陸續都走了,他想來想去,突然想起去年自己曾經在市裏的一個高檔小區幹過裝修,那個小區的居民非富即貴,都非常有錢。于是他從工地上順了一把電工刀,乘車去了市裏。
混進小區後,楊榮偉見一位中年婦女穿着很講究,覺得對方一定有錢,便尾随其到了四零二室。
随後他以有煤氣洩露,檢查煤氣爲由,敲開了被害人龔靜燕家的房門,楊榮偉進屋後,随即掏出電工刀架在龔靜燕的脖子上,對其進行威脅和毆打,并叫龔靜燕交出錢物,龔靜燕拼力反抗,與其搏鬥、呼救。
楊榮偉第一次搶劫,心理比龔靜燕還緊張,害怕龔靜燕叫喊招來其他人,便随手抓起家裏的擺件、瓷瓶、煙灰缸、水杯等物品瘋狂的往龔靜燕頭上招呼,龔靜燕激烈的反抗,楊榮偉撿起地上碎掉一半的水杯殘端連續戳擊龔靜燕面部,緻其頭、面部、手部多處創傷,大量失血。
此後,楊榮偉又用屋内插線闆上的電線勒龔靜燕的頸部。龔靜燕因大量出血和頸部被勒昏死過去。
待龔靜燕昏迷失去反抗能力後,楊榮偉在屋内進行翻找,最後隻找到一個錢包,裏面有現金人民币八十二元,随後楊榮偉逃離現場。
此後,龔靜燕被鄰居發現并報警,後被送至醫院搶救脫險。
經鑒定:龔靜燕腦挫傷,蛛網膜下腔出血,頭面部、左上肢多處軟組織裂傷,失血性休克,其損傷程度爲重傷。
在龔靜燕被搶救過來後,警方根據小區的監控和龔靜燕描述的犯罪嫌疑人容貌展開搜捕,最後在一家小餐館将楊榮偉抓獲。
檢察院以搶劫罪将楊榮偉的案件移送中院。
中院認爲:被告人楊榮偉以非法占有爲目的,采用暴力和脅迫手段,入戶搶劫錢财,緻人重傷,其行爲已構成搶劫罪,且情節嚴重,應予嚴懲。
被告人歸案後經教育,在公安機關和庭審中尚能供述所犯罪行,認罪态度尚好,可酌情從輕處罰。
由于被告人的行爲造成被害人龔靜燕身心損傷和經濟的重大損失,被害人要求賠償的訴訟請求應予支持。
判決如下:一、被告人楊榮偉犯搶劫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罰金人民币四千元。二、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龔靜燕醫藥等費用計人民币三萬元。
“檢察院抗訴的理由是什麽?”方轶一邊翻看案卷材料一邊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