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底的時候,方轶回村将父親方有财接來了市裏。買完房後方轶就想讓方有财來市裏,但是方有财故土難離,說什麽也不來。
眼看着要過年了,方安志也快回來了,老爺子想孫子,也想看看兒子在市裏買的房如何,體驗下樓上樓下的感覺,便答應了方轶來市裏過年。
臨來前,方有财把院門的鑰匙給了鄰居,讓鄰居幫着照看着家裏的雞鴨。方轶不能讓鄰居白給看房子、喂雞,私下給了鄰居二伯二千塊錢。這年頭什麽都得講個經濟效益,不給錢誰給你白勞動啊!“錢”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好使。
方轶看着被塞得滿滿的後備箱,一陣無語,雞、鴨和生子送的半片羊都裝上也就算了,連凍柿子都帶上了,爲了防止柿子化了弄一車,老爺子弄了一個大塑料盆,裝了滿滿一盆子凍柿子上面還蓋着小棉被。
“爸,你這麽弄,裏面的柿子不都得化了!”方轶不解道。
“你懂啥,以前你爸我大夏天的走街串巷賣冰棍,用的就是棉被,這東西好使,你就别管了。”方有财一副“小子你還嫩呢”的表情,看得方轶很無奈。
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顧問單位陸續開始開年會,萬可法一直在趕場子,今天這家明天那家,正好趁着被邀請去參加年會的功夫跟老總聯絡下感情。
雲霧茶莊和盛豐集團開年會時,方轶也去了,這一年方轶沒少幫雲梅,當然也沒少賺律師費,現如今雲梅在茶協内算是站穩了腳跟,對方轶很是感謝。蘭姐更不用說了,基本上碰到難事就會呼叫方轶。
這天下午,李書明一家帶着方安志從德國歸來,方轶去火車站接他們,路上德發集團的歐陽總給他打來了電話,詢問他後天晚上是否有安排,歐陽總要請方轶吃飯。
方轶明白歐陽總肯定是爲了自己幫歐陽傑開拓法律業務找律師的事,對自己表示感謝,便答應了歐陽總的宴請。
關系是需要經常走動的,歐陽傑雖然沒給自己介紹多少業務,但是經常請自己吃飯,關系比較近。多個朋友多條路,歐陽家還是有些資源的,日後保不齊會放個彩蛋出來,讓自己賺一筆。
方轶接上李書明一家和兒子方安志後,本想給他們接風洗塵,但是衆人坐了一天的飛機和火車,實在太累了,隻好作罷。
方轶見方安志的狀态比之前強了不少,心中高興。吃過晚飯後,方安志打開旅行箱,拿出一副墨鏡送給了方轶:“爸,這是我從德國的舊貨市場淘的,正宗雷朋墨鏡,二戰時飛行員都戴這個。李叔說是正品。”
方轶接過眼鏡後,誇了兒子幾句,然後帶上試了試,正合适,暗歎:兒子長大了,知道給老爸送禮物了。
接着方安志又拿出一件皮毛一體的馬甲,送給了爺爺,方有财樂的合不攏嘴,在孫子的催促下穿上試了試,非常合身。
方轶看到旅行箱裏還有一條漂亮的純羊毛披肩,不用問這是爲曹曉慧準備的,方轶裝作沒看到,催促方安志把行李箱收拾下,搬進小卧室,準備吃飯。
過年前,方轶的應酬不斷,先是歐陽家,緊跟着是師兄周慎、蘭姐、所裏的同事,最讓方轶意外的時,之前有過幾次接觸的吳秘書也約方轶吃飯。
吳秘書可是個人精,知道方轶目前在本地律師圈混的風聲雀起,所以也有意拉進關系,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方家第一次在市裏過年,也是自從方轶和曹曉慧離婚後,一家三口第一次聚在一起過春節。一家人在市裏沒有親戚,但是方轶卻有不少老友,需要登門拜年。方安志的笑容比之前多了許多,他把對母親的挂念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春節假期過的很快,一轉眼假期即将結束,方安志比以前更董事了,沒事就在屋裏複習功課,準備開學後,把失去的排名拿回來。
放假回來沒幾天,宋律師找到方轶,告訴他曹曉慧現在醫院,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她想見見方安志。
方轶壓根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當即便同意帶着方安志去見她。當晚方轶将曹曉慧的身體狀況告訴了方安志。方安志咬着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眼淚卻誠實的湧了出來。又是一個不眠夜。
次日一早,方轶驅車帶着方安志去了醫院,在醫院大門口方轶見到了宋律師和李明博。本來今天這事用不着李明博過來,但是之前方轶幫了他,他覺得應該過來照應下。
住院部病房内,潔白的床單上,曹曉慧身上插着管子,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此時的她如同一支即将燃盡的蠟燭,身體瘦的不成樣子,皮膚如同失去水分的癟茄子,雙眼中充滿了痛苦,但仍倔強的堅持着,因爲她心中仍由執念。
方轶走進病房時,曹老爺子和曹母正坐在病床前哭泣。
方安志走進病房後,差點沒認出母親,前後反差太大了。此時的曹曉慧呼吸微弱,說話及其費力,但當她看到方安志進門那一刻,立刻來了精神,想坐起來,但是試了兩次沒成功。
見到病床上的母親後,方安志腦中一片空白,呆滞在了當場,他不敢相信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說要帶他環遊世界的媽媽,會變成這樣。
方轶心中也非常吃驚,沒想到曹曉慧的變化會這麽大。方轶走過去拍了拍兒子的臂膀,示意他去病床前坐下。
曹老爺子見方安志和方轶來了,扶起了老伴,向病房外走去,走過方轶身邊時低聲道:“謝謝!”
方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方安志快步走到了病床前,雙手握住曹曉慧那幹枯而無力的手,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濕潤,眼淚劃過他的臉龐落在母親的手上,他卻渾然不知。
曹曉慧那痛苦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欣慰,嘴角微微上揚,嘴唇輕動,方安志将耳朵湊到了母親的嘴前一邊流淚一邊傾聽着。
方轶見狀,轉身輕聲走出病房,輕輕關上了房門,将時間留給了母子二人。樓道裏隻有李明博和宋律師,此時曹家老兩口正在院中花園的長椅上痛哭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