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戶和石金鎖來到橋洞下後,鄭屠戶拿着砍刀比劃了半天,不知道砍那個位置,殺豬他在行,幹這個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石金鎖也沒主意,便随手示意他砍雙腿膝蓋以下腳踝以上的部位,喝了半瓶白酒壯膽的鄭屠戶提心吊膽的兩刀剁下去,完活兒,然後哆哆嗦嗦的将石金鎖的雙隻腳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内,将砍刀丢入了橋下的河水中,然後開車逃離現場,路上鄭屠戶将兩隻斷腳丢棄。
石金鎖在鄭屠戶離開後呼救,被橋上路過的群衆發現報警,随後石金鎖趕來的妖妖靈民警送往醫院搶救。
此後,石金鎖向公安機關和保險公司報案謊稱自己是被兩名蒙面男子搶劫時砍去雙腳的,并申請保險理賠。
就在石金鎖向保險公司申請理賠後不久,公安機關通過監控找到了涉事車輛,随即偵破該案,将鄭屠戶抓獲,鄭屠戶倒也幹脆,直接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全都撂了。
經法醫鑒定與傷殘評定,石金鎖的傷情屬重傷,傷殘評定爲三級。并且在縣醫院和市裏的醫院共住院治療了二十一天,共花去醫療費一萬餘元。
這些事鄭屠戶的媳婦高玉蘭一開始并不知曉,是在被抓前,鄭屠戶告訴她的。
“爲了五十多萬的保險賠償款,把雙腿砍了?”方轶眼睛瞪的滴流圓,驚訝的看向高玉蘭。
高玉蘭點了點頭:“我們家鄭震就是個傻子,人家讓他砍,他真砍,結果現在人被抓了,石金鎖的家人又跑到我家鬧事,揚言不給五十萬賠償這事沒完,這日子沒法過了……”
見高玉蘭又開始哭天喊地,梅小婷急忙坐到高玉蘭的身旁,好生勸慰。
方轶勸了對方幾句沒有效果,心裏膩煩,便闆着臉道:“高女士,如果您一直這麽哭,我隻能先下班回家了。咱們改日再約時間。”
“你什麽意思?我是花了咨詢費的。”高女士一聽,立刻止住哭聲,眉毛豎了起來質問道,看那架勢就差摞胳膊挽袖子幹架了。
“對呀,我們收的是咨詢費,不是哭訴費,您哭上三天三夜是能把你公哭回來,還是能把長城哭倒?
所以您要是不哭了,咱們就開始辦正事,如果您要是還想哭,那就隻能下次再約時間了。您覺得呢?”方轶毫不畏懼,反問道。
“我咨詢,現在就咨詢。您說吧,我聽着。”高玉蘭不是來吵架的,是來咨詢和解決問題的,所以她還沒傻到拎不清的地步。
“從您剛才的表述來看,您老公大概率構成故意傷害罪。對方要求您家賠償五十萬,這個恐怕法院不會全部支持,法院會根據雙方的過錯程度判決賠償數額,但是大概率不會有這麽高的數額。”方轶道。
“之前我找縣裏的律師去看守所見我老公,律師回來說我老公涉嫌保險詐騙罪和故意傷害罪,按照您的意思我老公應該不構成保險詐騙罪?”在高玉蘭看來,多一個罪名對老公多一份不利,一個罪名總比兩個罪名要好些,老公也在裏面少蹲幾年。
“嗯,怎麽說呢,每個律師考慮案件的角度不同,分析的結果自然也會多多少少有些詫異。這就跟您去兩家醫院看同樣的病症一樣,得到的診斷結果有時會不盡相同。
就你老公的案子而言,我個人覺得您老公實施的故意傷害行爲極有可能會被檢察院看成是保險詐騙罪的幫助犯,但并不等于說,對您老公就必須作保險詐騙罪的定罪量刑,并與其故意傷害罪實行并罰。
實際上,您老公隻實施了一個行爲,即幫助石金鎖實施自殘的行爲。該一行爲又因同時具備兩種不同的性質(即一方面是故意傷害了他人的身體健康,另一方面是爲石金鎖進行保險詐騙制造了條件),而觸犯了故意傷害罪和保險詐騙罪,這屬于想象的競合犯。
按照想象的競合犯的從一重罪處斷原則,顯然對您老公隻應定故意傷害罪一罪即可,而不應該以故意傷害罪和保險詐騙罪進行并罰。
我這麽解釋您能聽的懂嗎?”方轶見高玉蘭眼神有些迷茫,問道。
高玉蘭一頭霧水的搖搖頭。
“嗯,剛才我說的太專業了,直說了吧,雖然伱老公的行爲可能構成保險詐騙罪的幫助犯,但是仍應該按照故意傷害罪處罰。
因爲保險詐騙罪的主體是特殊主體,根據《刑法》第一百九十八條的規定,隻有投保人、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才是保險詐騙罪的主體。如果投保人、受益人故意造成被保險人傷殘,騙取保險金的,同時構成故意傷害罪和保險詐騙罪的,應當予以二罪并罰。
您老公既不是投保人,也不是受益人,所以我個人認爲他隻能構成故意傷害罪。”方轶道。
“哦,這回我明白了,那我老公會被判幾年?”高玉蘭接着道。
“具體判幾年我不好說,不過石金鎖是重傷,根據規定,你老公的刑期應該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您能取得對方的諒解書,法院在量刑時會進行考慮。”方轶道。
“諒解書!那我家賠償對方多少錢合适?我家裏雖然有點錢,但是也架不住對方獅子大張嘴啊!”高玉蘭叫苦道。
“這個還真不好說,要看對方的花費情況和責任劃分。我覺得如果是法院判的話,應該給不了那麽多。不過如果您跟對方提諒解書的事,對方肯定會借此機會敲您一筆。”方轶想了想道。
“那還是算了吧,反正拿到諒解書也不可能無罪釋放,我得爲家裏的孩子和日後的生活着想。”高玉蘭沉默了片刻道。
“您老公這個案子是打算委托我們代理嘛?”方轶問道。
“嗯,我想再考慮下。”高玉蘭道。
“好,您考慮好了,盡快給我們信兒。”方轶道。
“我老公真的不能做無罪辯護?”高玉蘭臨出門前問了一句。
“這個很難,我隻能做罪輕辯護。”方轶搖搖頭道。
高玉蘭離開後,梅小婷在回工位的路上叨咕道:“這女人夠狠的,老公眼看就要蹲大牢了,花錢買個諒解書都不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