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看着前邊的天池，水面平靜光滑，沒有一點漣漪，高山上寒風冷冽，來往的遊客也站在遠處靜靜欣賞着眼前美景，拿出手機相機記錄這一刻。
“雪山上的黑夜應該是怎樣？”眼前的白天明亮且刺眼，日光反射在雪面上讓眼睛有些刺痛。
來雪山的人都帶着墨鏡，隻有拍照的時候才會将其揭下來。
白色的雪對光線有着很高的折射率，大量紫外線進入眼睛裏會引起‘雪盲症’導緻暫時性失明。
“之前做極限國度的時候，大家不都是在說，這個運動的熱鬧程度超乎了想象。”葉楓牽着她的手繞着天池邊慢慢行走，任由寒風吹打在裸露的皮膚上。
“大家之所以會覺得應該冷清是因爲這樣清冷的環境本就該是人煙罕至的。”
缺少人類的地方才能保持大自然最自然的美态，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人之常情。
這幾天遊客已經變少，但也依舊能夠看見來往遊客。
“沒有人的雪山是什麽樣子？”
兩人腳下傳來咔嗤咔嗤雪花擠壓碎裂的聲音，積雪的深坑出現一個又一個腳印，人多走過的地方，腳下的積雪已經有擠壓成冰的迹象，偶爾踩上還會有打滑的觸感。
遊客常走的地方已經灑了鹽，将積雪融化成水，潔白的積雪也有了泥土污漬的痕迹。
雖然大家不在意，但在看見一雙又一雙的腳帶着泥土将白雪沾染上污漬塵埃時，心裏難免會有些失落，
似乎這樣的白雪上，就隻能出現一連串山間小動物踩出來的梅花，又或者棕熊踩踏拖行的深坑，又或者隻有一串人類的足迹。
“沒有人的雪山，那黑夜會變得無比漫長。”許星海跟在他旁邊，她隻是設身處地的一想。
無論雪山上有沒有人，他的冬夜和白日都讓人感覺到時間在慢放。
夜晚應該是漆黑漫長沒有止境，白日應該是長鳴通亮，但在雪山上，除了一望無際被大雪覆蓋的森林之外，其餘的也應該什麽都沒有。
時間那麽慢又那麽快，白日會期待夜晚，在無止境的黑暗中，又會期待天色快點放亮，快點離開這絕望冷冽的寒冬。
“嗯，這個遊戲，就叫漫漫長夜。”葉楓開口道，“漫漫長夜，承載了我們幾乎所有的期待，希望，夢想。”
“那麽，漫漫長夜之後，我們會有怎樣的結局……”
“如果真是一個人在雪山上一直呆着，那麽應該會死吧。”周圍一個行人似乎是聽見了兩人的談話，他湊過來接了一句，大家現在都戴着帽子圍巾，身上的羽絨服也裹得嚴嚴實實，臉上更是戴着墨鏡。
除了衣服體型不一樣，大家看起來哪哪都是一樣的。
“會有例外嗎？”許星海看向對方，因爲她做的大多數并不是遊戲，而是影視。
而在影視裏面，都是會給人希望的，無論再絕望的處境，男女主角最後都會相互攙扶着離開這片充滿絕望的地方。
大家最後都會離開。
“沒有。”路人遊客搖了搖頭，“我這人平時就喜歡遊山玩水，爬過的雪山不計其數，但每次去雪山我都會很注意，在一些森林裏，失蹤了還能靠着一些東西等待救援，但在雪山上，基本在找到人之前，就死了。”說話的這個路人遊客似乎是一個遊行愛好者。
這類人很容易和其他人玩成一塊，可能是長時間感受自然風光，在環境中遇到同類，就壓制不住說話的欲望。
“冬天裏人體的消耗會變高，會有更多進食的欲望，想要保持身體機能，就要進食，這樣身體才能暖和起來。”
“但如果真的落在雪山裏了，怎麽會吃飽，怎麽會有食物，出去找吃的就要消耗機能，大雪覆蓋的森林，吃什麽？小動物哪是那麽好抓的，除了雪還是雪，最後隻有冷死餓死的下場。”路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許星海吸了一口涼氣，他比誰都了解葉楓的脾氣，那就是較真，若是真的做了一款這樣的遊戲，那麽主角最後的結局恐怕真的隻有死亡！
“對了，你們讨論這個是做什麽？”這個路人明顯是自來熟，但也是他們最容易給人旅遊中的驚喜，旅途中的朋友也是這樣結交的。
畢竟兩個社恐是絕對不會開口主動和其他人說話。
“我們是搞遊戲制作的，之後打算做一款在雪山上的硬核生存遊戲。”葉楓笑着說道。
在遊戲類别中，生存類遊戲作爲最受歡迎的電子遊戲類型之一，
在所有遊戲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前世有過許多形形色色的生存遊戲，如《饑荒》、《森林》、《深海迷航》之類，它們或多或少都帶有科幻或超現實的元素。
如果真要說什麽是硬核生存，那麽《漫漫長夜》就是其中的不二之選。
這是一款第一人稱生存探索遊戲，遊戲的背景設置在主角飛機因地磁災害失事，墜毀後的巨大荒野冰原。
遊戲中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角色的生存時間，如果等到後期發現失誤再想要彌補，就已經爲時已晚了。
“那有點不好做。”面前的人将自己的墨鏡往下擡了擡，更清晰直觀的打量了一下葉楓兩人。
在看清他的臉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已經中年的老大叔。
“這有點不好做。”大叔搖了搖頭，“雖然不懂，但我大概猜的出來，你們想要制作是一個人在雪山裏面的生存遊戲是吧？”他伸手一把抓過旁邊石頭上積着的厚雪。
一把抓下，石面上隻是多出一個凹坑，但還是沒有露出石頭表面的本來面貌。
“你看，連石頭都抓不透的雪，怎麽會找到食物呢？”大叔搖了搖頭，他隻當是年輕人的理想，遊戲這東西他知道的不多，但也了解裏面有很多超現實的元素。
“不過伱們要做遊戲肯定需要很多相關元素吧。”他跟兩人繼續閑談。
“我去過很多雪山，我可以給你們講講雪山上一些基礎的常識，你們做遊戲肯定用得上。”
“那就太謝謝您了。”葉楓并不在意有個大叔跟他們兩個同行，旅途的意義從來都不是自然風景，還有旅途上遇到的朋友。
“我這裏有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也是多數人都有過一個疑問，那就是雪山上遍地都是雪，爲什麽大家不喝，甯願渴着。”大叔似乎想到了什麽，這個問題也算是被封存大雪之後最真實的一個問題。
“網上很多信息說雪花裏包含了空氣灰塵泥土，還有細菌，不建議食用，但如果真的被封存大雪山裏面，誰還會在乎有沒有細菌？”
“其實雪山裏的雪可以吃，都被困雪山了，那點細菌算什麽？絕境中還有人喝尿不是？”
“但越是被困，越不能直接吃雪來給身體補充水分，連水都沒有的情況下，自然也是沒有食物的，直接放入嘴裏吃的情況下融化雪會消耗身體熱量，所以通常情況下都會把雪化成水飲用。”
大叔說着饒有興緻的看着葉楓，“你們做遊戲，這些設定都能做出來吧？”
葉楓點了點頭，這些設定算不上難。
聊着聊着，大叔才發現，這個年輕小夥子要做的遊戲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以爲自己說出很多硬核性質的東西對方會拒絕，但對方給出的回應是，全都加上。
“你不加入一些什麽神奇的元素？飛天遁地學個武術啥的？”他疑惑的看着葉楓。‘
“不用，既然要硬核，那就一路硬核到底。”葉楓擺頭。
“如果我要做帶奇幻元素的遊戲，自然會單獨拎出一款相關内容。”
“我嘞個豆诶，年輕人有抱負有好事，但年輕人首先考慮的還是生存，先事業有爲之後，咱們再慢慢做自己喜歡的東西。”大叔拍了拍葉楓的肩膀，“叔當年就是先成家後立業，後面老婆孩子跟着我吃了很多苦，老婆也跟着病倒到現在身體還落下了病根。”
“那時候叔我固執啊，我想要走自己的路。”大叔走在前面，他們繞着山路慢慢行走，路上遇到其他旅遊者，雖然素不相識，大叔也會跟他們熱情打着招呼。
葉楓和許星海聽得很認真，大叔現在能出來旅遊，自然是事業有所成，不然尋常長輩可沒有閑情逸緻來旅遊和爬山。
“我覺得我是有能力的，我也确實是有能力，不然後面也不會成功，隻是前面籍籍無名的時候，太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做出一點獨特于其他人的東西。”他一邊說一邊笑，“所以年輕人不要太固執了，先做好能做的，咱們再來搞這些硬核的。”
葉楓跟着他點了點頭“您說的對，如果是以前，我也不會想要做這款遊戲。”許星海捏着他的手微微緊了緊。
看見藤封現在的模樣，就知道葉楓的經曆有多難。
藤封自從宣布遊戲停服之後，就受到了玩家們的口誅筆伐，但他們沒有對任何一條做出回應，隻是後面不動聲色的在所有遊戲停服之後，發布了一條不再經營遊戲更改業務的消息。
“嗯，你自己知道就好。”大叔也不再多言，可能是年紀大了，他現在不想看見的就是固執的小年輕走彎路，然後連帶着家人愛人一起吃苦。
“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往回走吧。”他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又看了看時間，冬夜來的尤其快，特别在雪山上。
他隻是打算做硬核求生遊戲，不代表真的要自己硬核野外求生。
不少行人也在跟着往回走，一些導遊也開始催促遊客往回。
葉楓看了一眼天空，和剛剛對比，已經有了一些灰暗的痕迹，他跟着點了點頭，牽着許星海往回走去。
空中也開始飄落雪花，一點一點落在肩頭。
大叔預料的一點都沒錯，時間也算的分毫不差，隻是剛剛到酒店，天色就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
葉楓對着夜色拍了一張照片，照片裏除了一點依稀的曦光之外，就隻有漫天白絮，整個世界清冷又沉寂，山上的雪花泛着淡淡白光，月光下的大雪尤其動人
葉楓發了一條動态，配圖是剛剛拍下的照片。
《漫漫長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