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姑,要燃香柱嗎?”姓葉的幹瘦老漢小心翼翼問。
羅嬸神情凝重,沉吟片刻:“主神還沒宥恕我們,别擾了他老人家清靜,叩拜祈禱贖罪吧。”
“主神沒有享用作爲祭品的我們,是不是寬恕了我們。”有人心懷希冀道。
羅嬸苦着臉搖頭。
簡甯默默聽着,默默吐槽,也可能是嫌棄你們,難道你們不知道人肉是酸的嗎?享用這詞用的奇妙,神不吃人的吧,吞噬人的是魔,所以主位上的那位究竟是神是魔?
葉老頭腦袋耷拉:“可我們舉行了那麽次獻祭儀式,主神都拒絕享受祭禮,他老家人到底要怎樣才能寬恕我們!”
簡甯恍然大悟,搞半天你們已經舉行了十次八次祭祀活動。
就說嘛,人家都是獻祭童男童女,鮮美品質上乘的牲肉啥的,他們卻獻祭幹巴巴的老頭大嬸,原來是各種獻祭試過沒用,才把老頭老太拉出來充數。
這叫什麽,走投無路,死馬當活馬醫?
羅嬸皺眉:“葉二叔慎言!”
葉老頭察覺一時失言,連忙五體投地趴俯在地上,祈求神大人大量寬恕。
簡甯默默吐槽,你們信奉的神就這麽小氣?
她的樣子太無害了,體态嬌小,毫無攻擊性,笑起來天真無邪,心地善良無償提供珍貴的食物,還有點傻裏傻氣的,肯定不是壞人。
是以,羅嬸他們開讨論會完全沒有避諱她。
有人擔憂道:“不燃香柱,他老人家聽得見我們的忏悔嗎?”
無害的簡甯繼續默默吐槽,對,通訊傳達不到位,神萬一接收不到你們的信息怎麽辦,溝通不得要媒介嗎,快燃香吧,來一場人神感悟,上下交感的神奇溝通給我開開眼界。
羅嬸:“心誠即可。神無所不知,他老人家一定看得見我們的虔誠之心。”
簡甯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商讨,一邊慢騰騰挪到神像旁邊,悄悄伸出魔爪在神像上摳下一塊金箔。
金子!
裏面是實心的金子!!!
十一二米高,三四米五寬的金坨坨!!!
一時間,都無法鎮定去計算到底有多重,價值幾何。
反正能一躍巨富就是了。
金坨坨搬回家,大概及第一方首富的高度。
偷還是偷?
好像并不難抉擇。
“小妹妹,小妹妹,”一連喚幾聲,簡甯才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羅嬸,什麽事啊?”簡甯收斂眼底的貪欲,眨眼笑得純良無害。
羅嬸指指她站的位置:“你靠太近了。”冒犯到他們的神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簡甯捏着金箔揣兜裏:“要不我幫你燃柱香試試?”看你們商量半天,磨磨蹭蹭拿不定主意,替你們着急。
羅嬸不贊同:“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
好吧,确實,他是你們的神,不是我的神,我也不信神,我信仰自己。
最終,他們決定再試試。
燃香,祭神明。
簡甯靠邊站,低垂的目光頻頻斜斜投向神像。
她想克制,但無法克制,
天生的向往要如何克制嘛!
潦倒八輩子的窮鬼,擺幾個金娃娃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要能克制,就不是人。
看久了,眼睛都抽搐了。
滿腦子都是折算題,噸位以上的金子能換多少糧食……
就在簡甯構思要怎麽把神像神不知鬼不覺運走的時候,蓦地,“轟~~”一聲巨響差點把主殿掀翻。
熱氣裹挾着滔天紅光,一股高溫飓風将燃起的香柱炸飛。
震動擊穿耳膜。
天降橫禍吓簡甯一跳,感受到高溫的燙與疼痛,神速掏出一床單,把身體一裹,不作思索蹿到殿門口,以流星的速度沖到殿外。
姿勢很屁滾尿流。
霧草~吓死個人了,一點預兆都沒有,搞什麽名堂?
差點被殃及魚池。
趨吉避兇,趨福避禍,簡甯很想拔腿離開是非之地,救助人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什麽破任務!
我可去你的吧!
老子不幹了!
幾八系統又跳出來叽歪【放棄任務,困死困死死】
死你大爺,姐妹兒剛才就差點被炸死!
身披被高溫灼燒的坑坑洞洞的床單,簡甯木乃伊狀,抱臂面無表情站在大殿門口,等殿中安靜下來,熱浪排出殿外,探頭探腦舉着一塊透明防毒隔熱盾牌進入主殿。
霧草~殿内呈現出的慘劇看得人一哆嗦,簡甯倒吸一口涼氣,
潔白的地闆上散落着殘肢和一些細碎的塊狀,牆上的血迹斑斑觸目驚心,噴湧的血濺的到處都是,濃烈的鐵鏽味沖擊人的感官。
她聞到一股焦香味,簡甯彎下腰—
“嘔…”
偌大的主殿隻有神像周遭幹淨的不像話。
其他地方就像死亡的深淵。
缺胳膊少腿的叔叔嬸嬸,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身軀顫抖趴在地上,腦袋磕在地面,敬畏虔誠地呓語念叨着什麽,忏悔祈求神明饒恕。
這信仰有毒!
【救他們。】
【殺他們。】
簡甯:“滾!”
猛然明白了,甭管主位上的是個什麽東西,它真實存在,它發怒了。
不就上柱香麽,不喜歡吹熄就是,幹啥搞得驚天動地,血沫子噴的到處都是,至于嗎?!
太不愛幹淨了。
還有這些人是不是腦子缺根線,他們信奉的神視他們的命如草芥,他們居然毫無芥蒂,匍匐殘體跪拜祈禱神明。
這不是賤麽!
抱歉,不是她嘴毒,實在無法理解這種完全喪失自我又卑微如塵的信仰。
信仰應該是賦予人自信、勇氣、希望,力量、内心澄明、堅不可摧,這樣的東西。
而不是,舍本逐末,緣木求魚,喪失理智毫無底線的執拗愚昧。
他們心之所向是好的,但落得個荒誕又悲涼的下場,讓人爲之悲憫。
簡甯個人覺得最好的信仰應該是在一個人讀破萬卷書,或是淌過某個生命大劫難後所得出的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徹悟,徹悟之後,内心澄明的他開始變得笃定,他有了自己堅實的笃信。
——這笃信不是外界強加給他的,而是他閱盡經書,曆經磨難後骨子裏自生出來的。
擁有這樣一個信仰,行走在世間的他,無論前面遇到荊棘遍布,還是可以預見的刀山火海
——那些所謂讓别人聞風喪膽的東西,都會被他視爲無物,他能很輕易的以“一切事兒都不是事兒”之心境化解這一切,從容淡定的走出屬于自己的絢爛明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