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連連歎息幾聲,而後将手背在身後,轉身離開。
“奶,你這就走了?不進去坐坐?”
“我就去幹啥?一大堆的糟心事,我這麽大年紀了,你還想讓我替你們操心啊?”
宋挽歌摸摸鼻子。
也不知道剛剛那些英武的話是誰說的。
昏暗中,老人的身形漸漸模糊。
突然,宋挽歌見那道身形停了下來。
“等回頭,跟你小姑說,該走的總歸要走,想留也留不住,讓她看開些。”
“知道了。”
宋挽歌轉身,就見白謹言在牆角站着呢。
“都聽到了。”
“嗯。”
“姥姥還真是有脾氣。”白謹言笑。
“奶身上有股勁兒。”
“嗯。”
“要走就走吧,也别擔心家裏,有啥事還有我撐着,若是哪日裏你想誰了,就寫封信過來,我們去看你,或者,等你在晉城穩定了,将小姑他們接過去也成。說不定日後啊,我們還會舉家搬到晉城去。這不是相公去會試了嗎?若是他高中,我們還說不定真要在那裏住下了。”
宋挽歌說的輕松,可誰都明白,縱然日後,真的都住在了晉城,也不會有多少聯系。
不是感情沒了。
而是不能。
從他踏出白宋兩家起,他就不再是那個被兩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孩子。
他是靖安王府的世子,未來的靖安王,他将卷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風波裏。
他無法保證,不牽連他們,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們斷絕一切聯系。
白謹言看的清楚透徹,所以他更加痛苦。
“表姐,白謹言将會永遠留在桃源鎮。”
而去了晉城的他,将不會是白謹言。
所以日後見了他,也别對他抱有任何情分,就将他當成陌生人便好,當成陌生人就好……
宋挽歌歎息一聲:“你說,你若是走了,我到哪裏還能找到這麽一個好用又便宜的賬房?”
宋挽歌仰頭看着天空。
初五的月亮是彎彎的月牙兒,像是鈎子勾住了一些東西。
很多東西,不是想斷就能斷得了的!
初八那晚,白謹言走了,走的悄無聲息。
他沒有告訴白宋兩家的任何人。
他站在黑暗中,盯着眼前的宅子,盯着不遠處的全能容寶齋,看了良久,而後毅然轉身離開,上了身後的馬車。
馬車裏,姬沅見他上來,淡淡瞥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太子和八皇子說他像父王,其實也不盡然。
除了那副模樣,性情一點也不像父皇。說起性情——
“其實,你很像我。”
若是他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必然也會生成他這般模樣。
“是嗎?”白謹言咧嘴一笑:“我誰也不像,我隻是我自己。”
姬沅輕笑。
馬車在快出城的時候,停了下來,姬安在姬沅的耳邊念叨了幾句,姬沅回頭看了白謹言一眼:“有人等了你很久了,要見見嗎?”
白謹言掀開車簾,就看到了黑暗中站着的高大身影。
是白慎行。
他以爲他斷的徹底,隻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差點熱淚盈眶。
他聽到自己跟姬沅道:“我們雖同父,可對我來說,你不是我哥,他才是。”
白謹言跳下馬車,朝白慎行跑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