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究竟要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才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吐出“我活夠了”?
宋挽歌不知道,她在門前遲疑片刻,擡腳離開。
宋文梅見她出來,立刻迎了過去:“挽歌。”
那眼底的擔憂清晰可見。
縱然沒有血緣關系,可她也養了白謹言這麽些年,她是真的将白謹言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眼下面對未知的命運,宋文梅慌亂不安。
宋挽歌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宋文梅,她也不能做出什麽承諾。
“小姑,謹言呢?”
宋挽歌順着宋文梅的目光看去,就瞧見了低垂着頭,坐在堂屋裏的白謹言。平日裏嬉笑的少年,此刻也顯得陰郁。
“小姑,我想和謹言談談。”
宋文梅點點頭。
“謹言,走走?”宋挽歌走到白謹言的面前說了一句,之後就擡腳離開,沒有管他。
白謹言擡起頭,看了宋挽歌的背影一眼,起身跟上。
“表姐,真是抱歉,沒想到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兒,耽誤大家過節了。”白謹言盡量用輕松的語氣道:“那人也不知咋想的,非要說我是什麽老王爺的孩子。我不過是個普通農戶的孩子,若是沒有表姐,說不定如今還跟着爹娘吃苦呢。又——”
“謹言。”宋挽歌停下腳步,看着他:“不用在我面前強顔歡笑,心裏難受就直說。”
白謹言苦笑:“表姐,你可真狠心!”
“我一向是個狠人,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緩了一下,宋挽歌又問:“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白家的孩子吧。”
“嗯。其實也沒多早,兩個月前知道的。表姐呢?”
“一早就懷疑。”
“表姐總比旁人聰明些。”
“倒也不是聰明的問題,那個時候就是覺得奇怪。按理說,你和表哥是兄弟,不該相差太遠,可是你的模樣卻和表哥一點也不像,也不像小姑和姑父。表哥比你年長些,就算家裏有誰讀書,也該是他,可偏偏——”
“可偏偏識字的那個是我。從小到大,爹娘從不讓我幹重活,大哥卻幹的活比誰都重。表姐,你說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我還當爹娘特别疼我,得虧了大哥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不然還不知道怎樣恨我呢。”
可他偏偏沒有恨,還很疼他,像親弟弟一樣。
“表姐,我是不是搶了原本屬于大哥的東西?我知道身世後,常常想,若是沒有我,也許大哥會像如清表哥一樣當個厲害的書生,過的舒舒服服,爹娘也不會這麽累。”
“謹言,你覺得他們如今過的不好嗎?或許在他們看來,正是因爲你的存在,才給他們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你不該這麽悲觀,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白謹言。”
白謹言一愣。
“謹言,你要回去嗎?”
“表姐,我沒得選擇。”
宋挽歌的心口一疼。
那一刹那,宋挽歌從白謹言的身上,瞧見了和姬沅一樣的通透。
他和姬沅一樣,看的分明。
非但如此,還很懂事。
隻是這樣的懂事,越發惹人心疼。
“謹言,若你不想回去,我絕不會讓你被帶走。”
“不了。”
他從不懷疑她的話。
隻是若他留下,她隻怕也要付出代價,至于那代價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他都不想牽連旁人了。
“表姐,不管我是誰,我今後會在哪裏,在我心裏,我永遠都是白家的白謹言,你們都是我的親人。表姐,最後再給我一個擁抱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