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歌帶吳越來的自然是半山腰的房子。
雖然好些日子沒人住了，可院子裏還是很幹淨整潔，尤其是那圍繞着院子的花草，終年不敗。
吳越很喜歡這處院落：“要是你嬸子還在世，必然會喜歡這裏。”
“吳叔，你也知道，嬸子已經過世了。”
吳越的身體一僵，眼底斂過一抹黯然，他喃喃：“是啊，她過世了。”
“吳叔打算記挂嬸子一輩子嗎？”
吳越沒說話。
“吳叔有想過，這是嬸子想要的嗎？”
“你嬸子是這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吳越看着宋挽歌一笑，在屋内尋了一處地方坐下：“我是寒門出生，可你嬸子卻是正經的世家小姐。當年我和你嬸子認識的時候，我還是個窮困書生，可你嬸子一點也不嫌棄我。後來——”
後來她不顧家裏的反對，嫁給了他。
他家窮。
她嫁給他之後，日子過的并不好。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成爲替他洗手作羹湯的尋常婦人。
那些華麗的衣裳，被她收進了衣櫃裏，穿的是和他一樣的粗布麻衣。
哪怕後來，他考中科舉，當了官，她也沒有變回那個嬌滴滴的小姐。
“挽歌，我這輩子對不起你嬸子。她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嫁給我，可我卻沒能讓她享一天福。她好不容易等到我金榜題名，可是我這人爲人固執，不善官場經營，在晉城沒呆多久，就被貶官，來到了清河縣。”
“吳叔，你是個有本事的人，遲早還是會回晉城去的。”
“可那又如何？她已經不在了……”
可那又如何？
她已經不在了……
這句話莫說是他，就連她這個聽的，心裏都很是難受。
最怕的便是，我一無所有時，你對我不離不棄，而我什麽都有了的時候，你卻去了一個我再也見不到的地方……
“雖說嬸子不在的？”宋挽歌深呼吸一口，笑着道。
“其實嬸子一直都在，雖然她人不在了，可心一直都在吳叔的身上，她牽挂着你，看着你，希望你過的好，每日都開心。”
“她——真的一直都在？”吳越的眼底頭一回現出了迷茫。
“在的。隻要我們相信，她永遠都會活在我們的心裏！”
吳越的雙眸幽然亮了起來。
宋挽歌卻看到，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吳越望着虛空，低喃一聲：“若是你在，可曾瞧見這滿園花色，這等景緻，你可曾喜歡？待得日後我歸往晉城，便在晉城買下一處宅邸，如眼前這般，種上你愛的花草，可好？”
一陣清風吹過，花草像是在傳遞某人的信息似的，輕輕點頭。
吳越笑了，那笑容極好看。
恍然間，他覺得，長久以來懸挂在心頭的大石，落了下去。
“挽歌，謝謝你，我們下山吧。”
“嗯。”
宋挽歌知道，從今日起，吳越又變成了那個妻子還活着的吳越。
離開時，吳越回頭看了一眼，仿佛瞧見，愛人站在花叢中，笑容晏晏。
兩人回到二房時，迎面撞見了陳氏和孫若影。
陳氏挽着孫若影的手，很是親切，孫若影的腿邊，還跟着兩個孩子。
孫若影瞧見吳越，愣了一下，想到佛光寺的情形，難免有些尴尬，下意識别開視線。
卻見一道身影走了過來，抱起她的大女兒：“這是你閨女嗎？很是可愛。”
孫若影愣住。
陳氏的面上一喜：“越兒你——”
終于想通了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