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公主府建成,一家人搬入新家時,朝陽公主府的小豆芽和齊王府的小包子都來了康樂公主府。
也就在這一日,從各地趕回來的孩子們也在府上聚首。
謝來錦、謝來安、謝來銀、謝來樂這幾位少年郎,經過這一次尋親之旅,轉眼似乎長大了不少。
而謝來香和謝來美兩姑娘,卻是感慨太多,在紫禁閣的情報中,這兩姑娘差一點兒嫁人了。
回歸本家,尋到親人,本是一件幸事,可是他們在謝甯身邊長大,受到的教育就是人生而平等自由,不分男女,都有自己選擇幸福的權力。
他們所學所想,都是可以實現的,不會有長輩阻止,甚至還會支持他們。
可是當他們回歸本家,卻是不同了。
他們因爲有着京城的這一段淵緣,有的成了地方上受人尊重的人,實則成了不少權貴富紳利用巴接的對象。
有的卻爲了家族與人聯姻,或者借着身上的功名爲家裏人謀利。
他們才知道,這些年在五姐身邊長大,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不管是在京城裏辦私塾,還是在國子學讀書,謝甯給了他們一條康莊大道,自由發揮,又有公主府成爲他們的後盾,根本什麽也不必擔心,隻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六丫和小豆芽開的女醫館,有史以來第一間,如來美和來香開的繡莊,以及爲貧民開的私塾,都是極爲有意義。
再次在新府邸聚首,他們都長大了,心智也成熟了,對眼下的相聚更加的珍惜,似乎也明白當初爲何謝甯聽到他們要走時會這般難過。
謝甯看着一身青衣長衫的來安,再過一年就要參加鄉試,而他與前幾個月所見的卻是完全的不同,人曬黑了,手也變粗糙了,眉宇間沉穩了不少。
來安朝謝甯看來,說道:“五姐,接下來一年,我會努力讀書的,盼着這一次鄉試能中舉。”
謝甯聽了點頭,安慰他,不必太在意成敗,盡人事聽天命,不要太辛苦。
來安點頭,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卻是欲言又止。
其他的幾個孩子也是這般,讓謝甯見了很是心疼。
“都别墨迹了,我後個兒成婚,終于将自己嫁出去,你們是我帶大的,都得給我當喜童去,聽到沒有。”
這些孩子開心的笑了。
唐氏在一旁補充道:“闵大家做的新衣裳,老老實實的全部穿上了,風風光光的将你們五姐嫁出去。”
話是這麽說,唐氏流下了眼淚,想想五丫頭要嫁入福王府,以後這新府邸隻有她一個老婆子,她感覺孤獨的很。
看到唐氏的眼淚,一桌子人都心頭不好受,小包子帶頭發話:“以後我們幾人,每個月輪流回府上住幾日,聽到沒有,就算是成親了也該如此。”
底下的弟妹們一個個點頭。
唐氏很是激動,握着謝甯的手說道:“其他的不說,五丫頭給我生個曾孫,我感覺我還能再帶個孩子。”
謝甯面頰一紅,有些支吾着。
卻在此時,屋頂上忽然落下一人,還接了唐氏的話:“奶奶,我們明年就生個孩子出來,保證不失言。”
這話說的,跟她商量了麽?謝甯看向這不走正門的蕭煜,嗔了他一眼。
蕭煜卻是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笑。
唐氏朝那屋頂看了一眼,忙問道:“沒有人發現吧,這成婚的日子近了,你們是不能見面的。”
“奶奶,就算發現了也無人敢說,我現在可是京城一霸,不上朝不管朝政,就管這街頭小事,他們拿我這福王也沒有辦法。”
蕭煜一臉無所謂,唐氏卻是郁悶的開口:“年紀也不小了,不要這麽不着調,你怎麽說也是一個王爺,在京城裏做個表率。”
“奶奶,我受不了這約束,左右我父皇都已經放棄我了,沒關系的。”
蕭煜見下人還沒有送來碗筷,他直接端着謝甯的碗吃飯,正好她還剩了一些,肚子撐着了。
于是蕭煜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将謝甯的剩飯吃下去,還吃得津津有味。
謝甯不由得被他親昵的舉動觸動,萬分慶幸,自己能遇上蕭煜這樣的男人,讓她在這個時代生根發芽,有了自己的家。
三日後,福王娶妻,大齡姑娘謝五丫嫁人,成爲京城的傳奇,就她這年紀,放以前,一家人都得坐牢,這麽大了才嫁出去。
按着京城裏的姑娘來算年紀,再過幾年都可以做奶奶了。
二十幾歲就說老了,謝甯很無語,不過她仍舊我行我素,反正蕭煜說了,在京城裏他是一霸王,啥也不管,就管這街頭小事,誰得罪他,他就記仇。
出嫁這一天,玄陽城裏熱鬧無比,蕭煜私下裏耗巨資在街頭鋪上十裏紅錦,内城中街道上兩邊的大小樹木皆系上彩錦。
蕭煜還向皇上求了個情,朝中百官這日皆沐休在家,不必上早朝,也不必去衙門裏。
自然這些人都悄悄地來街頭看熱鬧了。
而燕帝身邊卻隻帶着闵大家一同前來主持婚禮,鄭皇後雖沒有被廢,卻基本不會再出鳳宮了。
謝甯早早的起床,便有闵大家從宮裏派來的嬷嬷幫着她沐浴更衣上妝。
坐在梳妝台前,看着修得整齊的指甲染上了蔻丹,再見銅鏡中華麗的王妃宮服,還有頭冠,忽然發覺自己也挺貴氣的,果然人靠衣裝。
唐氏今日穿上了公主宮服,身上的首飾與頭面都是先前的賞賜,華麗又珍貴,有着皇家的氣派。
福王府接親隊來了,謝甯才從閨房出來,拜别唐氏時,唐氏沒能忍住,抱着謝甯哭了。
他們祖孫二人互相成就了對方,這麽多年相依爲命的生活,早已經比親人更親近。
做爲一世孤兒的謝甯,在這一世她得到了珍貴的親情,她很感激唐氏,眼淚也不知不覺落下。
旁邊來吃喜宴的權貴夫人們見了,無不落淚。
嬷嬷上前提點,吉時到了,謝甯不得不放開唐氏,唐氏卻仍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顫着手輕聲在她耳邊問道:“五丫頭,你真名叫什麽?”
謝甯很驚訝,她看着唐氏,不知道奶奶是什麽時候懷疑起她來的,但是她不想再瞞下去了,她也小聲的在唐氏耳邊開口:“奶奶,我叫謝甯。”
唐氏點了點頭,拍了拍謝甯的手背,“孩子,你會一生幸福的,奶奶祝福你。”
謝甯強忍着眼眶的淚意,拜别了唐氏,終歸離開了公主府,坐上了喜轎。
喜轎四周用的是絲紗遮掩,謝甯仍舊能看到外頭模糊的人影,繞内城一圈,謝甯看到的全是看熱鬧的百姓,不管茶樓還是酒肆,都站滿了人。
她從女人們羨慕的眼神裏走過去,前頭高頭大馬之上的蕭煜,那大紅的喜服是如此的耀眼,也成了京城少女們永遠得不到的男人。
這條路如此奢華,街頭的大紅燈籠,樹上結彩的紅錦,百姓的歡呼,不知不覺讓謝甯的婚禮也成了史書中濃墨一筆。
在如此熱鬧的時節裏,卻在京城裏的某個小角落,謝文生穿着破舊的衣裳,抱着包袱裏姐姐的骨灰,轉身隐入人群,他要送姐姐回故裏,從此陪伴在姐姐的墳前。
同時也在那三層樓高的酒樓雅間裏,剛從祖籍趕回來的國公爺邰筱斐朝窗外看了一眼,再看向旁側盯着街頭喜轎眨也不眨眼的紀恩茹,語氣淡淡地開口:“和離吧。”
紀恩茹面如死灰,不是因爲這一句和離,而是她看到了八擡大轎上那個尊貴的身影,是她永遠也追不上夠不着的女人。
她原本以爲嫁入國公府,她必有一番作爲,逐不知人家已經成了安國公主,成了皇室中人,還不待她想好對策,人家又成了福王妃。
這一生她大概都是追不上了,也不可能再複仇了,她徹底的輸了。
于是紀恩茹想也沒想的點頭:“送我去安壽寺吧,從此往後,青燈古佛伴我一生。”
邰筱斐沉默了一會兒,同意了。
“我知道你心裏有恨,所以這些年我不準你來京城,現在你總算想明白了,那就這樣吧。”
紀恩茹仰天落淚,咬牙道:“老天爺不公平啊,我永遠不能與她相比。”
邰筱斐本以爲她覺悟了,卻在聽到這話時,生了氣,随即下令:“将夫人送去安壽寺,派護衛守着,沒有我的命令,她不可踏出禅房半步。”
于是紀恩茹被帶走了,窗下的喜轎也走了過去。
惺惺相惜的兩人經過千辛萬苦仍舊是能走到一起的,隻要兩人的愛情更堅定。
喜房裏,謝甯靠在蕭煜的懷中,兩人正在讨論着生幾個孩子的事,這事兒上,有些互不相讓。
蕭煜生怕自己三十來歲的人了,沒法多生幾個,覺得老了,他要開始蓄胡子,而謝甯卻發覺自己才是真正成年了,人生才算真正的開始。
所以她不想被小孩子牽絆住,那就生一個給奶奶玩吧。
夫妻兩人争執着,不知不覺滾入喜被中。
天上一輪圓月明亮的照耀着大地,幸福的生活正悄悄地開始了。
正文完結,還有番外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