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攔下謝甯,連忙說道:“殿下,奴婢還有一樁事兒也要與殿下商量呢,奴婢知道殿下最近爲着一事煩惱,所以想給殿下提點兒意見。”
謝甯一聽,看向紫淩長老,心頭驚訝,于是借勢坐下,問道:“你想說什麽?”
紫淩長老見她坐下了,她也跟着坐下,忙說道:“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去過不少地方,也了解不少事情。”
“如今這糧食到哪兒都搶手,尤其是那黑市。這官場上就沒有絕對的清官,所以他們總有一些帳目是填不滿的,這個時候,這黑市裏流落了來的糧食,那可就搶手了。”
“而且對方若是知道得了這此糧食後,不會有任何的麻煩,他們也就大膽放心的收下了。”
謝甯靜靜地聽着,待她說完,方挑眉看向她,她以爲的好主意,合着是給這些貪官們填窟窿,還有她是如何知道這批糧食的去處以及她的困境。
看來她已經在自己身邊放了一雙眼睛,還當真是有能耐。
“說完了麽?”
謝甯的冷靜和淡定令紫淩長老有些意外,她疑惑的看向她,隻好點頭。
“你是如何知道這一批糧食的去處?”
謝甯目光有神的盯着她,她無所循形,其實她也想将一切都說出來算了,不想再掩瞞,主仆之間就該坦誠相見。
“實不相瞞,我早早撤走了公主府外的眼線,是因爲我又放了一個人殿下身邊,但他心地不壞,他一心爲了紫禁閣,已經認殿下做主了。”
“所以這人不算眼線,而是我爲殿下挑選的幫手,若是殿下不喜歡,大可将他逐出,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殿下的身邊,但是殿下以及公主府但凡有些什麽事兒,我擔心紫禁閣無法及時幫助到。”
“公主府是閣主的後人,就算眼下殿下還沒有繼承閣主之位,我們也肩護着保護公主府的責任。”
謝甯面色淡淡,不曾動容,語氣肯定的開口:“他是蒙佑?”
紫淩長老點頭。
“殿下,蒙佑此人聰明,必能在殿下身邊出謀劃策,他也是與紫禁閣聯系的人,奴婢希望殿下不要趕走他。”
“紫禁閣每年都會培養一些孩子,供他們讀書識字參加科舉,再從中挑選出拔尖的成爲閣中軍師,當然蒙佑尚年輕,又是初出茅廬,稱不得軍師,但也需要殿下給他一個機會兒。”
謝甯聽了沒有說話,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蒙佑是紫禁閣的人,難怪他們對公主府的情況了如指掌。
她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鄭家派來的暗探。
謝甯此事起了身,紫淩長老有些摸不準她的意思,也隻好跟着起身了。
“今日之事,不要說出半個字,我這就回去了。”
謝甯回頭看了紫淩長老一眼。
她應下,恭敬的送謝甯出了門。
從這後邊小院出來,到了前頭大廳,就見來客不少,皆被戲台上的戲吸引,有的甚至還在掩淚,難得一見的娛樂方式。
謝甯朝二樓三樓的雅座上看去一眼,上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京城的權貴們包場了,隻有這大廳裏的才是地方富紳或者家裏有餘錢的,但也是出入錦衣,難以看到布衣。
謝甯正要離去,就見一位丫鬟來到她的面前,向她福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公主殿下,我家小姐有請。”
朝着丫鬟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三樓欄杆處朝下看來的南陽郡主周念容。
周念容似乎清瘦了不少,臉都小了一圈。
謝甯也沒有拒絕,于是上了三樓。
雅座間,有獨立的空間,還有一善門關上,擋了外頭的喧嘩。
謝甯進來時,就見周念容靠着欄杆,手中拿着一把小巧團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
“你來了,你們都退下吧。”
雅座裏候着的下人全部退到了門外去了。
兩人相對而坐,謝甯發現樓層越高,并沒有戲越好看,就是有一種淩于衆人之上的感覺。
“你現在如意了,不必嫁入魯國,還得了這安國公主的封号,你比我的地位還要高呢。”
周念容話是這麽說,可沒有要起身行禮的意思。
謝甯也不在乎這些虛禮,還含笑問道:“不知我這安國公主的封賞,你在中間又出了多少力,怎麽說也得感謝你的。”
周念容氣悶的朝謝甯看來一眼,冷笑道:“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是覺得這玩笑好笑麽?”
“沒跟你開玩笑,你敢說這中間你沒有動嘴皮子?”
謝甯一句話說得她無法反駁,這就證實了,反正她也能猜測得到,那些日子她入宮最勤了。
周念容不想再與争執,隻歎了口氣問道:“你可是認得這戲班的班主?”
謝甯挑眉,“爲何這麽說?”
“我剛才見你從後台出來的,一般人可是去不了那兒。”
“算認識吧。”
畢竟康樂公主府幫過這戲班的忙,有心人一查就知道的事情。
周念容便說道:“我成婚的大好日子,想請戲班入府,你們先前使了手段将此事攔下了,現在,你幫我去向班主說說情,讓他們去一趟。”
謝甯感覺她多半得吃藥了,病得不輕,冷聲道:“你是有什麽錯覺,覺得我會幫你的?”
“現在正問你話啊,看你答不答應?”
“不會答應,關我何事,你成婚我也不會去。”
謝甯答得絕情,卻也在周念容的意料之中,她不甘心的說道:“我入京城後,對福王表哥一見傾心,可自打你入了京城,福王表哥就變了。”
“你到底有什麽能耐,能将他搶到手上,我百般讨好,在福王表哥面前也是一直表現得極好,拒絕了京城多少權貴子弟的求婚,結果卻落這麽一個下場。”
“範家兒子沒有出息了,跟我還有過節,以後也沒有了出頭之日,我嫁給這樣的男人等同于嫁給了廢物,我豈能甘心呢。”
周念容一說到這兒,眼淚就來了。
謝甯聽了可不高興,“這關我何事?這隻能說是你作出來的,至于我與福王之間,那可是一朝一夕的感情,你羨慕不來的。”
周念容聽着這話,哈哈大笑,指着謝甯說道:“你說你,能說出半個好字讓我高興一下,我都要燒香拜佛了。”
謝甯看到周念容又哭又笑的,有些郁悶,但她還是提點了她一句:“要什麽戲班子,你這麽嫁入範府,太過張揚,你讓東宮難堪呢?”
“對,我就是想讓他們難堪,我要讓皇室都難堪。”
周念容忽然提高了聲音,眼睛認真的盯着謝甯,可眼眶卻是紅的。
“我不快活,他們也休想快活,他們說我在京城就是一個孤女,無依不靠,這郡主身份算個什麽,隻要我舅母一句話,我嫁給誰都不能做主。”
周念容哇的一聲伏在桌前哭了起來,謝甯沉默了,有着這一個身份,肩上就多了一份責任和束縛。
這也是她和蕭煜都不願意封号的原因,可是有些事就不經人想的。
謝甯起了身,走前還是提點了她一句:“無依無靠的人在京城裏多了去了,沒得依靠就自立自強,别讓人看扁了去。”
說完,謝甯轉身離去。
周念容拿帕子抹了眼淚,喃喃自語道:“你是仗着福王的寵愛,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又有誰?”
謝甯從樓裏出來,看到外頭仍舊停了不少的馬車,戲班不缺生意,用這樣的方式去打探消息,比她的萬事通要高端的多。
謝甯坐馬車回到府上,便将蒙佑叫入了書房。
看着眼前穿着青衣長衫的蒙佑,他仍舊是那般安靜斯文,還真是将她給騙下去了。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同我講的?”
蒙佑擡頭疑惑的看向她,“五姐,想要我說什麽?”
謝甯見他這模樣,淡淡一笑,“将糧食賣給貪官填帳目,可是你出的主意?”
蒙佑臉色微變,這段時間被謝甯管着,他沒法出門,然而消息他仍舊傳出去了,手段高明,但顯然今個兒她去戲班見紫淩長老的事,他是不知道的。
“正是我的主意,五姐可是覺得不妥當?”
還敢說得如此坦蕩呢?
謝甯:“你爲何不直接告訴我?”
蒙佑:“這事上麽?”
謝甯:“當然也包括你的來曆。”
蒙佑一臉慚愧的說道:“紫禁閣的規矩,我們聽令于長老,但現在有了主,就可以不必事事聽令。”
所以才刻意的瞞着,是不想說出紫禁閣的事。
“所以五姐,你會這麽做麽?”
謝甯的身子往椅背中一靠,郁悶道:“就算糧食爛倉庫裏頭,也不可能賣給這些貪官去填帳目。”
“我知道五姐不會,所以我才沒有說,可是長老問起,我又不得不說。”
合着轉了一圈,他倒是置身事外了。
“你的确很聰明,但這聰明勁用錯了地方,我雖然做生意,但絕不做這種虧了良心的生意,這批糧食,我已經有了好的安排,雖然我有損失,但是我所得到的卻比這糧食的價值多的多。”
說完,謝甯揮手,叫他退下。
蒙佑恭敬的退下了。
謝甯收到兩張請帖,一張請帖是東宮的喜宴,一張是範府的喜宴,還是周念容刻意讓人送來的,感覺兩人這架勢,這是連客人都要搶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