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甯沒有再說話。
于是他們一行人吃過飯後，便坐上了回城的馬車。
謝甯才上馬車，狄倍就過來了，提着一個食盒，食盒裏有不少吃食，點心下面一截是果品，如此新鮮，蕭煜倒是費了心思。
沿路，謝甯吃個沒停的，倒也打發了這無聊的時間。
回到京城是傍晚，謝甯一回來，就能跟家裏人一起吃飯了。
小包子已經從城郊莊子上回來了，這幾日在莊子看着莊戶種地，他自己也曬黑了不少。
原本熱鬧的客院裏，孟文天走了，杜偉也走了，府中隻有小包子一人。
好好的狀元郎，偏生還入不了官場。
謝甯于是開口說道：“我最近想去外城辦間私塾，瞧着外城不少貧窮的孩子沒法讀書，很是心疼，這裏可是天子腳下，還能讀不了書的孩子。”
謝甯的話令家裏人動容，都紛紛看向小包子。
小包子也動容，看着謝甯問道：“五姐，我這樣真的可以麽？”
“爲何不可，咱們辦私塾，不收束脩，咱們謝家要做善人，培養更多的孩子出來。”
小包子轉眼來了精神，他的确這些日子挺郁悶的，閑置在家中，他已經開始自我懷疑人生了，以前有多麽耀眼，如今更有多失望。
闵月娥和唐氏也很贊成，這樣挺好的，能讓孩子忙活着也好。
既然決定下來，明個兒就去外城貼告示去。
外城最貧窮之地西城區，這兒魚龍混雜，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但這兒的人都習慣做小本生意，哪怕是做點兒吃食賣也能養活下來。
可是識字的人不多，尤其是最底層的。
謝甯高調的在西城安靜之處買下一處大院子，随即全部打通修繕，做成了私塾，她也不是沒有開過私塾的。
很快消息也跟着傳了出去，尤其是當今狀元郎親自教導，人家還是康樂公主的孫子，就這兩層身份，足夠吸人眼球。
等私塾裝修好了，開張那日，報名的人不要太多。
小包子沒想到這麽多人來讀書。
那日小包子隻是帶上了府上的幕僚蒙佑一同前來招募，結果兩人忙了一日，連口水都沒喝。
私塾讀書是免費的，但是要求也極爲嚴格，這日隻做登記，事後會去調查，家世清貧，着實讀不起書的才能入讀。
而且家中孩子多的，便選最聰明的那一個。
于是經過三日篩選，終于确定了人數，一共二十位弟子入讀。
而謝甯早已經讓作坊做出無鹽私塾的儒衫，儒衫上衣角的刺繡卻是由闵姨帶着家中女娃幫着做好的。
世上獨一無二的儒衫，與京城裏國子學的完全不同，卻比國子學的穿着更好看。
入私塾有幾條戒律，一是不能大聲喧嘩，二是衣冠整齊，三是愛潔節檢。
這二十位弟子從啓蒙開始，直到他們走個科舉之路，包括到會試，都由小包子指點，千載難逢的機會。
轉眼此等善事在民間傳開了。
而小包子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當私塾第一日入讀時，看着這二十位弟子紛紛穿上新儒衫，頭上梳得整齊，頭頂的儒帕更是嶄新。
這麽一行人往私塾前一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街坊們也爲了這一日，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跑來圍觀了。
人群裏有權貴子弟看到，隻道謝家這是要嘩衆取寵，因爲不能入士爲官所做下的反抗麽？
有馬車就這麽走了，回去奔走相告，内城的人也知道了。
入了私塾，大門處的一副對聯吸引衆人的目光，是小包子親手所寫，識字的念出來，一番解釋，聽者動容。
這是小包子寫下對聯對他此舉的诠釋，他不博名利，隻問心安，厚德載物，其他任憑他人說去。
透過大門，可以看到裏頭學堂裏坐着的孩子們，他們整齊的坐下，朗朗讀書聲響起，外頭的街坊們還久久不能離去。
有老人說道：“皇室出了這麽一位大善人，咱們百姓有福了，接受當朝狀元郎的提點，三生的造化。”
最後還是慢慢地散去。
謝甯在第二日收到石公公的傳話，叫她入宮，皇上要召見她。
謝甯意外，才開私塾，皇爺爺就知道了，果然是有效果的。
但顯然謝甯想多了，這些權貴們生怕此舉被皇上知道，都是上下瞞着的，但是滿得了不少人，卻瞞不過福王。
于是當謝甯到了禦書房時，便發現福王蕭煜也在。
謝甯上前行了一禮。
燕帝叫謝甯坐下說會兒話，瞧着皇爺爺心情不錯呢。
于是她在一旁坐下了。
謝甯心想着皇爺爺知道了私塾的事，會不會回心轉意呢，不過此事得徐徐圖之。
于是她先不開口。
然而燕帝說的話卻并不是謝甯所想的，而是說起朝陽公主去守陵的事，心頭有些惋惜，不過他很認同謝甯的醫術。
怎麽又舊事重提了，謝甯不明所以。
燕帝卻接着開口：“五丫頭，你這醫術不錯，如今皇爺爺給你一個差事，給福王的傷疤治好。”
謝甯驚訝的看向蕭煜，治他的疤痕，她早想了，但是他不願意，這種私下交情這麽好，隻要一句話。
然而蕭煜卻在一旁說道：“不必，父皇，我說了，我不在乎外表。”
“必須治好。”
燕帝不容置喙的看向他。
蕭煜抿緊了嘴唇，顯然父子二人吵架了，兩人都太像了，各有倔脾氣。
燕帝沒法，看着兒子緩和了一些，問道：“你的傷是朕一生的愧疚，如今有這個機會，你爲何不治好。”
“聽父皇一句勸的，将傷治好，如何？”
燕帝看着他，心頭有些着急，這兒子呢，打也心疼，罵也心疼，看到他的疤痕心就更痛。
謝甯在一旁弱弱的開口：“皇爺爺，我瞧着這傷疤比朝陽公主的傷勢重些，恐怕得更仔細一些才行，那麽，在治傷期間，皇爺爺，我能住到福王府貼身照顧麽？”
燕帝想也沒想的說道：“可。”
謝甯差一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她故意一說，居然得逞了，于是她看向前頭立即擡頭盯着她的蕭煜。
她心中暗自得意，好樣的，看你往哪兒逃，就不相信朝夕相處，你還能逃出她的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