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看向狄倍,猶豫了一會兒,吐了口濁氣,他回内室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随後又将額頭上的頭發梳了上去,将傷疤徹底的露了出來。
他摸着光潔的額頭,手不知不覺摸到了疤痕上,這一道疤,父皇還能認出來麽?
從内室出來,狄倍看到露出全容的福王,呆了呆,眼神看到他的疤痕後就趕緊收回,垂下眼簾,不可逾越。
蕭煜出了門,往寺裏大殿而去。
沒有高僧,沒有法事,隻有燕帝獨自一人跪在那兒,心頭默念着佛經。
就這個時候,從殿裏頭的小側門處,進來了兩人。
蕭煜悄聲來到殿前,遠遠地望着殿裏跪着的父皇,他臉色大變,記憶的父皇是如此的年輕,而眼前的父皇,卻是老了不少,兩鬓都露出幾根銀絲了。
沒想此時的燕帝似有感觸一般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前方站着的人,與那林貴妃是如此的長得像,除了那眉角醒目的傷疤。
燕帝驚呼出聲:“羲兒?”
蕭煜的真名叫蕭羲,字煜之,他自從十歲那年被拐以後,他就再沒有用蕭羲這個名字。
如今蕭煜聽到這一個聲音,就像回到了小時候父皇母妃這般叫他。
“可是羲兒?”
燕帝起了身,他匆匆朝蕭煜奔過去。
到了他面前,燕帝伸手去摸他眉角的傷疤,對,這疤痕還在,是他的羲兒了。
燕帝将兒子抱入懷中,可是已經不是十歲時的模樣,他要抱不住他了。
“孩子,你怎麽就不見了呢,快告訴父皇,這些年過得如何?是怎麽出的宮?”
蕭煜卻是喉中哽咽,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卻是開不了口。
他以爲父皇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卻不曾想到一眼就将他認了出來。
“父皇。”
随着蕭煜的一聲呼喚,一代帝王再剛強也會忍不住落下老淚,他拍了拍兒子的肩,心頭也是激動。
他算是明白了,難怪林氏要托夢給他,原來林氏是想告訴他,他要找回兒子了。
她在夢裏哭是擔心他不能善待這個孩子麽?不,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孩子,他豈會不好好待他。
這十年的所有缺失,他都要彌補他,他要将世上最好的都給他。
兩父子深情的相見,卻不知不遠處的趙氏停在門口處,滿臉的驚訝。
福王竟然回來了?這不是真的,他怎麽可能還活着?
趙氏捂住自己的嘴巴,匆匆轉身離開。
到了客院裏,趙氏捂着胸口,喘不過氣來。
“趕緊給趙府傳個信,福王沒死,他回來了。”
随着趙氏的吩咐,有護衛快馬加鞭的回京城去了。
此時的洛陽城知州府上,曆淳收到朱丞相的密信,而與那密信一同送來的,還有刑部的處斬令書。
與謝玉同年中秀才的,但凡對那道題有非議的,全部都得處斬,家人被流放。
曆知州看着手中的兩樣東西,心頭異常的沉重,他不用看朱丞相的信,他也知道,這是催着他趕緊執刑。
可是正常的流程,該是送了案卷入刑部,定了罪,也該是秋後問斬,而不是立即執刑。
曆知州想到那夜見到福王殿下的交代,他現在若是執了刑,福王再回來問罪他該怎麽辦?
曆知州心頭猶豫不定,福王此去京城也有好些時日,幾時能歸來,他當真是爲難。
就在此時,陸江白匆匆去東院找紀夫人,卻是被拒于門外,他沒法,隻好去找了紀慶庶。
紀慶庶對這個門客并沒有什麽印象,舉子出身的人投奔紀府爲門客的,也不隻他一個。
不過陸江白卻說京城裏來了消息,要斬殺謝玉,流放謝家人,隻是此卷如今壓在曆知州手中。
這一下紀慶庶又生了心思,乘着齊王不在洛陽,将案子定下了。
到時候齊王回來,就算責怪,可人已經沒了,最多是怨個幾年,但是沒有這個威脅在,紀府還是齊王府的親家。
紀慶庶一想到這兒,于是決定去知州府一趟,上一次隻是送些财産,這一次若是以入京爲官的機會做爲誘惑,曆知州還會手軟麽?
福宅,謝甯看着手中的詩詞本,很有些驚訝。
來運從京城歸來,便是帶回了這個,還解釋道:“是從鄭姑娘的竹園裏偷出來的,五姐,當真不可思議,他與那鄭姑娘竟然還在暗通曲款。”
“鄭家長輩還不知道呢,這人當真是可怕,腹中有墨,卻将此事不用在正途上。”
謝甯看着手中的淫詞豔曲,她是不覺得,就是表達的有些露骨的愛慕之意,可是放在這個時代,就不得了。
謝甯合上詩詞本,看向來運,忍不住問:“你打聽到蕭煜的行迹了麽?”
來運搖頭,“不曾,偌大的京城,還分内外城,如我這樣的身份,進去内城都難。”
“而且聽說京城裏遍地權貴,一個不好就得罪了人,我們小心行事,就很少踏入内城了。”
“不過五姐,京城裏發生了一樁大事兒,當今聖上尋回了失蹤十年之久的六皇子福王殿下。”
“聽說福王在安壽寺做了外門弟子,這十年間在清修,是皇上去安壽寺才偶遇上的,如今還俗,回了宮。”
謝甯聽後,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故事,當真是傳奇,不過那都是與她無關的事,他們這樣的小老百姓,管不了那些大事兒。
謝甯交代來運還要派人重點看住陸江白此人,有了這本詩集,他再難翻身了。
隻是在當天夜裏,謝甯一家人還睡得很沉的時候,福宅的門就被敲響。
謝甯趕緊起床去開門,就見院外點着火把,來的卻是一群官兵,他們看到謝甯,臉色一肅。
其中一位官差問道:“可是謝五丫?”
謝甯點頭。
裏頭的唐氏也出來了,她站在廊下問道:“誰啊?五丫。”
謝甯正要回唐氏的話,外頭的人卻是一聲令下,“全部扣下,一個都不能逃走。”
于是一群官差沖了進來。
謝甯吓了一跳,唐氏也是受了驚。
謝甯反應快,她連忙退開,施展影功回到了唐氏的身邊,将奶奶護在身後。
謝甯警惕的盯着這些人,問道:“我們可是良民,爲何要抓我們?我們又是犯下了何罪?”
官差将手中的通緝令露了出來,說道:“要怪就怪謝玉的一首詩,他若不寫下這一首詩,你們也能安生的做個普通人。”
這是蕭煜也沒法阻止麽?這是定案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