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甯于是叫他坐下,旁邊别疾坊的大夫也問起他的來處,他不是洛陽人,而是從巴蜀而來,聽說洛陽有位魏大儒極爲出名。
他倒也不是來拜師,而是想來洛陽見識一下洛陽的繁華,正好洛陽隔着京城近,他不能如同窗那樣赴京趕考,他也不想呆在家鄉成爲笑柄。
一個窮酸秀才,若是口才再差一點,做不了當地的狀師,那就相當的難混了。
謝甯聽後心思一動,問他可願意做她的帳房先生,正好要找個人記賬。
秀才聽後猶豫不定,讀書郎不太想做帳房的大有人在,畢竟那是與商人爲伍,心頭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
旁邊别疾坊的大夫見他猶豫的模樣,郁悶的開口說道:“讀書固然好,可是人還得活下去,得有生計,做謝姑娘家的帳房先生沒有什麽不好的,人家家裏還有一位讀書郎拜入了魏大儒的門下呢。”
“啊?”
男子驚訝的看向謝甯,謝甯再一次借了小包子的光,不然感覺連個帳房先生都難請。
男子同意了,他主動将路引交出來,是他的名字與戶籍,他叫古少群,今年二十有五,難怪他在好幾年前就中了秀才的。
年紀不小了,又沒有成家,考功名也止步不前,再考還得兩三年後,到那個時候再不中,半生也就過去了。
古少群于是跟着謝甯回了福宅,将他安排在了來富幾人的院裏住,當他到了這個大家庭,才知道謝甯養了這麽多的孤兒不說,還費銀子送他們去讀書。
古少群感覺自己找到好人了,這樣的人家,即使是行商,那也是儒商,是善商。
謝甯是沒有想到自己在古少群的心目的地位早已經變了,難怪第二日起來見到他,發現他對自己極爲恭敬。
帶着人去鋪裏,謝甯昨個兒隻是看了西市口的帳目,今個兒還有好幾處地方要瞧的,而來富幾人還在幫着她尋女工,這幾日夠她忙的,發現越接近年底,貨越好賣。
家裏的年貨還是唐氏和蕭煜一同去辦的,他們兩人帶着家裏的孩子出門,孩子們想吃什麽,基本都能滿足,雖然家裏并不是很富足,但是卻讓孩子們感覺到了溫馨,感覺到了愛。
唐氏對孩子們一視同仁,沒有偏愛,更是将孩子們照顧的也是無微不至。
吃了幾頓飽飯的古少群精神好了不少,今年他能跟着在福宅裏過上一個年了,想他平素孤苦一人,家人在逃荒的那幾年災年裏一一死去,剩下他一個人,四處流浪着。
呆在了福宅,他感覺到也從沒有過的溫暖,他也如同一個孤兒一般,現在看着這些孩子,他也不再糾結在科舉考試上了,反而一心想要幫着謝甯好好做生意。
來運和來富查到了錢丁會在大年三十這天晚上運走一批貨物,是平素的三倍之多,驢車隊都準備好,大約有四百輛驢車,一百多輛牛車,還有不少随行的苦力和護衛,可想而知這是一支長長的走商隊。
而王良府上卻是再沒有做這私鹽的生意,甚至連布料也不曾運送了,這已經毫無疑問的,對方轉移了,就是爲了避開他們半路打劫。
現在利用了大年三十這個特殊的日子,想必能一路暢通無阻的運出洛陽城,去往各地。
這一次蕭煜和謝甯還是要動手的,在洛陽城裏的第一個年就是打劫,也真是夠了。
到了年二十九,謝甯的鋪門關了,今年歇業,還有不少沒有買到手霜的婦人一臉的可惜,她們已經不是爲了保養自己的手而買去的,而是給家裏的孩子塗抹凍瘡的。
如今謝甯家的小豆芽沒有暖閣就容易生病一樣,這世上還有不少小孩子不要說沒有暖閣,恐怕連厚實的衣裳都少。
小包子也從魏府回來了,他們放了假,過了正月十五才去讀書。
孟文天和沈大儒的家人都不在洛陽,于是今年過年都在福宅裏過的。
謝甯跟蕭煜商量了一下,決定叫六丫和小豆芽去隔壁請萬書岚一同過來過年,他一個人在府上吃得也冷清,本就三處宅子挨在一起,不就是過來一扇門的距離。
年三十這天,福宅裏很熱鬧,孩子們都在院裏玩,謝甯和唐氏在廚房裏忙碌,沈大儒與孟文和小包子在聊着學識上的事,萬書岚帶着兩徒弟在整理草藥。
蕭煜從外頭進來,來到竈台前幫着謝甯燒火,粉蒸肉出鍋,謝甯夾了一塊給蕭煜嘗,唐氏看着小兩口那濃濃的感情,她笑了。
“過了年五丫十七歲了,你們的婚事明年可以提上日程。”
唐氏左右也不好說兩人,既然蕭煜可以一直不必回本家去,那就留下吧,雖然唐氏還是有些擔心,所以她當初想到孩了十七歲再說的,還有一年時光,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兩人成親。
謝甯和蕭煜臉頰都紅了,蕭煜應了聲好,心裏卻是美美的。
謝甯也不反駁,先前說好十八歲的,現在覺得十七歲也可以。
吃年夜飯的時候,謝甯看着桌前,長長的方桌前坐滿了人,滿桌子的美味,這個年過得很有意義。
蕭煜在桌下握緊了她的手,終于願意與她親近一些了,謝甯心情越發的好。
當天夜裏最開心的還是數這些孩子們,除了成年的來富帶着的六個兄弟外,其他的十個孩子,都收到了壓歲錢,全部是一樣的多,便是姝姐兒也是如此。
這麽多的長輩在,算着這些孩子每人手上合計得到二十幾兩銀子的壓歲錢去了,今年是最豐盛的吧。
那邊來樂和來安說道:“去年的還存着,這一年裏頭五姐又給了零花,我有不少了,真好。”
都是小小‘守财奴’,幾位長輩聽了都忍不住好笑。
本是要守夜的,謝甯卻說困了,正好沈大儒的年紀也大了,不能同他們年輕人相比,于是也休息去了,萬書岚也不好再久留。
到了子夜時分,謝甯從屋裏出來,此時的福宅裏已經安靜下來,當謝甯來到前頭,蕭煜一身黑衣已經在前頭等着她了。
今夜出發,劫走錢丁和王良的貨,絕不讓私鹽流落在外頭。
兩人上了馬車,就這樣悄悄地出了城,上了官道。
官道上沒有行人,夜裏還格外的冷,天空中飄着白雪,地上的積雪卻并不多,馬車駛在上頭,發出的聲音雖不大卻顯得很突兀。
又在老地方,他們潛伏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