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儒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小包子說道:“我原本是給我的小夥伴考慮今年童生試的試題,我就想到今年的京中邸報中頻繁提及稅賦,稅目衆多又雜亂,百姓交出的糧食抵稅賦,總有缺斤少兩的現象,而這些官糧入了糧倉後并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理和保管,又将有損失。”
“這樣的損耗,每年上報朝廷,可一但上頭将損耗定下來,地方官員必鑽空子,還有遇上天災人禍之時,以及遇上百姓收成不好時,總歸損耗也不能一概而論,倒是養肥不少蛀蟲。”
小包子這說話的口氣很像個大人,不過這些隐患正是眼下的問題,爲何沈大儒提點今年院試會考稅法,就是這麽一個道理,其實朝中有意讓地方官員重視這個問題。
“那你又爲何覺得稅政無法改變?”
沈大儒對小包子說話越發的好奇了。
小包子卻是身姿挺直,一本正經的說道:“因爲我還沒有長大,得等我長大呢。”
這一下全場的人都笑了,沈大儒也笑了起來,謝甯和蕭煜也忍不住想笑,她家小包子這份自信,她給滿分。
“等你長大當如何?”
沈大儒是越發感興趣。
“等我長大,我不僅要改變這稅政,我還要以銀錢計征,以物抵稅本就不合理,物會壞,會磨損,雖然這樣收上來的,國庫糧倉豐盛,不被糧商左右價格,但若是我以銀兩計征,再找位糧食皇商管制,又何必擔心這中間的缺斤少兩與運輸的損耗,那都是走商的事。”
“無利不起早,商人行商有了利益,将這風險轉移出去,朝廷也不必這般辛苦管制。”
這一下沈大儒不笑了,臉色也嚴肅起來,他看着小包子,很認真的問道:“是你想出來的,還是你師父想出來的?”
“我跟我師父談過,師父說銀錢計征是不錯,但也有弊端,若治貪污,不以防爲治,該以法爲治。”
小包子有點兒苦惱,目前他隻想到這麽多,或許等他長大了,他還能想到更全面一點兒的想法。
但沈大儒卻是震驚的,一個十歲的孩子,想得這般清楚,十歲爲童生已很厲害,竟然還會考慮這國家大事上,所以如李文生所說的,秀才試也得加入時事政令一說是沒錯了,莫把童生小看。
沈大儒叫小包子和謝文生都坐下,他也在高台上坐下了,随即看向場中的人說道:“今日來聽課的,兩日後要院試的孩子,今個兒對你們幫助很大,你們若是沒聽懂,就回去好好問問自己的夫子,此題或許會考,但鄉試是必考,除非近兩年再發生其他的事,所以你們做好準備。”
謝文生坐下後,心情低落,謝二丫看向小包子的方向,難怪弟弟怕他,若是小包子參加院試,必定比她弟弟強,周夫人竟是如此的偏心,一個秀才試有一個好夫子如此重要,要是鄉試,那就更重要了,所以在秀才試她沒有幫弟弟争取到周夫子,秀才試後,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弟弟拜入沈大儒的門下。
公開課講完,所有人聽着意猶未盡,三五一群的說起課上的一些問題,尤其讨論最多的是小包子說的那個問題,一時間謝玉的名聲大顯,反而謝文生的名聲卻是全無,他隻能算是嘩衆取寵。
台上沈大儒起身回去,吩咐身邊的長随,說道:“關注一下謝玉的院試情況,這一次來府城,我想看看謝玉院考的試卷,這孩子心思細膩,又有想法,他若真的能高中進士,将來必是位好官,隻是年紀小了些,得好好教導,我倒是可以考慮成爲他的師父,不知周繼來會不會恨我。”
沈大儒哈哈大笑,随即大步離去。
謝甯和蕭煜帶着小包子離開縣學,沒想出去的人太多,又三五一群的,轉眼就将三人沖散了,謝甯明明拉着小包子的手,卻發現手頭一空,去尋時,連蕭煜也不見了。
這裏是縣學,謝甯也不好多停留,或許人已經走出去了。
出了縣學的門,就看到外頭蕭煜正在焦急的尋他們,她連忙走了過去,疑惑的問道:“小包子呢?”
蕭煜看到她一個人,也是奇怪,“不是你拉着孩子的?”
“我以爲你将他帶走了。”
兩人趕緊在縣學門前找,這兒學子不少,大多都是坐馬車前來,轉眼堵住大門的馬車也相繼走了,謝甯和蕭煜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小包子。
于是兩人來到拐角處,蕭煜将祝聖幾人叫了出來,問他們可有看到小包子,剛才三人的确守護在縣學外,根本沒有看到小包子的身影,但是剛才人多口雜,也難免看花眼,畢竟一個孩子,長得不高,被人攔着也說不定。
謝甯沒想到連祝聖他們都沒有看到,很難過,于是三人分開,祝聖帶人全城搜查,謝甯和蕭煜一個找縣學裏頭,一個找縣學外頭。
謝甯再一次跑進縣學裏,裏頭萬人場地已經空置,沒有半個人影,她站在場中,回想當時的情況,随後看向右側,見那兒有扇門開着,于是她朝那扇門走去,走過去是一條幽長的走廊,再到前頭是個小花園。
小花園裏有扇小側門,而且沒有上鎖,莫非是從這兒将小包子給劫走了?
謝甯推開小側門,果然見外頭是一條大街,她臉色大變,從小巷子出來,到了大街之上,她看向左右兩條道,隻好随意的朝着其中一條道追去。
追了一路也沒有看到什麽,謝甯心頭難受,正想着是不是追錯方向了,就看到前頭幾個眼熟的身影,不正是上一次在街頭跟蹤謝國東的那幾人,她腳步一頓,跟在了這些人的身後。
謝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來了西市街頭,街頭湧動的行人太多,謝甯隻好走快了一些,靠得近了,就聽到其中一人說道:“你當真認爲謝國東是當年那名護衛?”
“很像,當年主母便是将小姐交給此人看護,那時我師父還将令牌交給了他,但此事不好說,我是覺得畫相上有點兒像,畢竟三十年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