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大儒說完鄉試的注意事項後,接下來是沈大儒留機會給這些學生們提問的,平素看了他的注解有不懂之處的,還有對鄉試有什麽想法的,皆是可以當場提,他能指點一二。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少讀書郎開始問了起來,有人問嫡庶之分意義何在?朝中已經不準恩蔭入士,嫡庶皆須參加科舉,各憑本事,如此看來,皇上更看重的是人才而不是出身。
有人問地方政令實施的不到位,京中邸報爲何不能送入當地縣學,讀書郎皆可看之,爲何卻隻能落入少數人之手,既是政令,更該普及。
随後還有人問起南北中三份試題的鄉試,聽人說南邊試題最難,北邊試題要容易一些,可真有此事,畢竟他們是看不到三份試卷,但沈大儒是一定看得到的。
沈大儒聽了後,笑道:“先從這南北中三份試卷說起,曆來南方讀書郎高中狀元的幾率高,而且南方人擅文不擅武,這是文化的傳承與風俗習慣,畢竟朝中官員,南方官員占多數,這南北中三方試卷中,的确會有些不同,也是皇上對北邊士子們的鼓勵。”
“不過相差不大,莫想太多,每個地方錄取的人數差不多,不在一起競争,所以也不存在這個問題,自然還是能者居上。”
果然傳言也不假,不過每年赴京趕考的會試,的确取魁首的多是南邊士子,南邊競争自是更加激烈一些。
謝甯算是開了眼界,感覺這一場公開課使她對這個時代了解的更深刻。
随即關于嫡庶之分,關于京中邸報的事,沈大儒都一一做了解答,不過說得都很在理,嫡庶自古有之,再說律令上來說,隻有一位正妻,其他妾室皆是下人,隻是服侍主子的下人,生下的孩子自然不能與正妻生下的相比,這是出身上的不同,但若是論能力,那是能反翻人生的。
謝甯發現當今皇上不準恩蔭入士,不僅給了貧寒學子一個機會,也是給這些大富家中嫡庶子之間的一個公平競争,也就是出身不好沒關系,隻要你願意努力,隻要你聰明,你還是可以入朝爲官。
這一下問問題的人也慢慢地變少了,沈大儒朝人群裏看了一眼,此時謝二丫叫弟弟出列說話,謝文生本不想出這個風頭,的确他的膽子比較小,人也比較謹慎,認爲自己還沒有院試,不想談及太多,萬一将來沒有中魁首,或者萬一沒中秀才,當然這個不太可能,但他也不敢肯定。
可是謝二丫已經推着他起身了,謝文生隻好壯着膽子行了一禮,随即說出自己隻是一個童生的身份,今年參加院試,對院試中有一些疑慮,那就是覺得題目考得有些淺顯,既然鄉試這般難,爲何秀才試不加難一些。
尤其大多童生不懂得什麽是邸報,一般條件的也看不到,事實上就算沒有看邸報了解時事也同樣能過秀才試。
而在謝文生的看法中,既然都是爲了普及律令,童生也是讀書郎,他該多了解一些國政,若是秀才試裏能加入這些内容,他算是對鄉試的一個事先了解,同時也能更早的接觸到這些國家大事。
雖然謝文生這話說得吧有點兒傲氣,畢竟這裏頭還有多少年紀大了還隻是一個童生的,連秀才都中不了的,他們已經覺得很難了,他就覺得容易,可是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在座的中了秀才的占大多數。
自己中了秀才就不覺得什麽了,隻有過不了的才會覺得難。
而眼前這位可是要參加院試的人,都沒有過呢就說這秀才試容易了,于是有人打聽此人的身份,便有陽縣來的讀書郎暗中說道:“這位是陽縣童生試全縣第一名李文生,隻在賢和書院讀了一年書就能下考場,是位神童。”
那些人一聽,也就釋懷,人家有傲氣的資本,看來這一次院試,他又要得魁首了,一時間對謝文生的目光也熱烈一些,看他的人也多了。
果然謝文生的話引起了沈大儒的注意,見他是正準備下考場的童生,于是提點道:“今年的院試多半會出一道稅法考題,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不知你可有準備?”
謝文生一聽,臉色微變,會有稅法的考題,他竟是完全不知,現在稅政有改動麽?
此時小包子在人群裏站了起來,他恭敬的向沈大儒行了一禮,說道:“學生謝玉,是今年應驗的童生,夫子剛才所說,學生覺得應該會考合并稅制,征求各地方才子們的想法,設一稅制,田賦、徭役、雜稅于爲一體,按丁口與田産畝征收,學生覺得此法暫時實施不了。”
沈大儒聽到這話,忍不住起了身,着實是小包子太小,站在人群裏不太顯眼,沈大儒一身玄色儒服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慈祥的看向小包子,問道:“你今年多大?”
小包子答道:“虛歲十歲。”
沈大儒哈哈大笑,在場的各位讀書郎也跟着笑了,都不知道小包子在說什麽,田賦、徭役與雜稅本就不是一體,沒見京中邸報中這麽寫,他在哪兒看到的,哪兒得知的?
沈大儒接着問道:“你師父是誰?”
小包子也不理這些人的嘲笑,仍舊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學生是陽縣人士,家師賢和書院周夫子。”
“周繼來,乃我當年同窗,果然是見解獨特,你小小年紀是自己這麽想的,還是你師父這麽說的?”
小包子擺手,“師父并沒有說,他隻是将邸報的拓印本放在桌上,叫我抄寫好分發給各位師兄,說我一個童生也懂不了這麽多,我就是抄得多了,發現了這個問題。”
沈大儒又笑了,這一下底下的讀書郎都不知道這小包子是說對了還是沒說對,畢竟剛才沈大儒是表揚了他的想法獨特,于是無人敢笑了。
謝文生原本想搶風頭的,沒想被小包子三兩句給奪了去,現在他站在那兒坐下也不好,站着又太顯眼,重點的是沈大儒都沒有看他了,他當真是生氣,于是看向小包子,一個孩子能看到什麽,他又懂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