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過來要人，還罵罵咧咧的，“賣都賣了，還跑來碼頭認親呢，這都上船了，快松手。”
蕭煜卻是一把抓住牙婆的手腕，不準她推謝甯。
很快牙婆身邊的打手過來了，将蕭煜和謝甯三人包圍在内。
碼頭上的行人與苦力連忙閃開，這些打手他們可不敢惹，曆害着呢，正是碼頭上的地頭蛇。
謝甯仔細的端詳六丫頭的臉，竟然與她的一樣，隻是燒的是右邊臉，而且才傷了不久，她這又是被誰推的？
謝甯想到這兒就氣憤，燒了臉毀了容就算了，居然還将人給賣了，謝家簡直不是人。
謝甯看向牙婆，問道：“這是我妹妹，我買下她，多少錢可以？”
謝六丫在她懷中聽到這一句話，小小身軀抖成漏塞，一雙小手臂抱着謝甯的腰越發的緊了，生怕一放開就失去了僅有的希望。
謝甯心頭不免産生保護欲，她前一世正是孤兒，最是理解這種被遺棄的心情，她以前每次去孤兒院，都會抱抱那些被遺棄的孩子，他們很可憐，可是又沒有辦法彌補他們殘缺的童年。
牙婆見她要買回去，冷笑一聲，“你是來搞笑的吧，這兩日從各地收來的孩子，你要是有錢，也不至于将人給賣了，快松開手，船就要開了，不然我可攔不住他們。”
牙婆威脅着，謝甯卻是沒有放手，她從懷裏拿出一個銀袋子，裏頭倒是不沉，倒也有點錢的樣子。
牙婆看到銀袋子立即臉上開花，笑着道：“好說，好說，這孩子收回來又調教了幾日，就十兩銀子吧。”
不少行人聽到這話都嗤了一聲，他們可是瞧見了的，這孩子毀了半張臉，隻能賣到伎坊，或者在街頭行乞，怎麽可能賣得了十兩銀子，何況這還沒有出陽縣呢。
牙婆眼睛滴溜溜一轉，解釋道：“你有所不知，這醜的更好賣呢，畢竟莊戶家裏出身的，能美到哪兒去，即使是四肢健全，五官清秀，到了伎坊也不過是個小丫頭，還想做花魁不成，所以這醜的更好賣，隻要能做事，又不用出去見人。”
行人甩了甩袖子，一說起将這些孩子賣入伎坊，就個個嗤鼻，最是讨厭這些牙婆的手段，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麽給毀了。
謝甯打開銀袋，今個兒收下的貨錢，贖了嫁衣，正好剩下十兩銀子加點零頭，先前賺的都在家裏收着，還要給村裏人發工錢。
謝甯一想到懷中抱緊着自己的孩子，她沒有再還價，将十兩銀子二話不說給了牙婆，再看到她旁邊的那些孩子，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
那牙婆見她眼神所及，瞧她袋裏也沒有什麽錢了，于是說道：“這些丫頭可就貴了，長得清秀的，我賣入伎坊至少四十兩銀子起步，再論他們的五官與骨骼定價。”
謝甯隻好作罷。
那牙婆将最後的幾個孩子帶上船，回頭看向謝甯，又說了一句乖話，“這孩子五官是不錯，就是毀了容，本來也能賣個好價錢，瞧着你們是姐妹關系，也就便宜賣了，以後可别将你妹妹弄丢了，下次我若再遇上可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
船開動，謝甯朝那說話的牙婆看去一眼，沒有說什麽。
她拉着謝六丫頭的手，六丫還伏她懷中不敢動，謝甯蹲身，上前與她平視，安慰她，“以後身契在我的手中，你就是我的家人，謝家人不敢再将你怎麽樣，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這傷得治，以後姐姐有了錢，買了好藥材，我就将你的疤痕治好。”
謝六丫終于醒過神來，眼睛都哭腫了，隻要上了船，隻要五姐姐沒有看到，她這一生就再也見到他們了，就再也回不了家鄉了。
“五姐姐，爲何我娘要将我賣了，她平時很疼我，她還說等我長大了，給我找戶好人家嫁了。”
謝甯聽着她的童音，再想到謝家的冷血無情，她拿出手帕爲她抹去眼淚，歎了口氣，說道：“你以後是我的孩子，不準你再與謝家走動，你做得到麽？要是做得到，我現在就帶你回去，不然你就自己回謝家去。”
謝六丫一聽，生怕謝甯不要她了，她連忙抱緊她的脖子，将小臉埋在她的頸窩裏，“五姐姐，我要跟着你，我以後都要跟着你。”
謝甯松了口氣，好在孩子也能分辨好壞，不是那麽笨。
兩人就帶着孩子上了堤，來到牛車前，謝甯将謝六丫抱上牛車，安置好孩子，她才坐上去。
謝六丫終于緩過神來了，她緊緊地拉着謝甯的手說道：“我記得我娘将我賣了，牙婆付了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麽？真會賺，但她不想孩子再受傷害，這些人是做生意的，不賺錢的活自是不幹，錢以後都可以賺，人要緊。
“沒關系，咱們十兩銀子買個清靜，你以後跟着我吃香喝辣，再也不要回謝家院裏去，而且一定要聽我的話，知道了嗎？”
謝六丫想了想，似乎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她點頭，抱着謝甯的手不放，說道：“我以後就跟着五姐，再也不回謝家，我娘要是找我，我就……我就……”
“不要理她，或者告訴姐姐。”
謝甯補充。
謝六丫應聲好。
牛車沒有往桃花鎮去，卻是又到了城裏的别疾坊。
當王五看到謝六丫臉上的傷疤，倒吸了口氣，這幾日根本沒有抹藥，都是買回去做下人的，誰還管她的死活。
王五拿了藥膏給孩子抹了傷，又抓了藥，交代道：“回去每日都要上藥膏，還有這藥也得喝上十幅，如此才好的快些。”
謝甯道了謝，她順帶的在藥鋪裏抓了一把漆葉粉給六丫頭吃，吃過後也不急着離去。
果然沒過幾個時辰，謝六丫就喊着要去茅房，這孩子早就得蟲病了，吃了這藥解決了，以後吃嘛嘛香，也該長個子了。
謝甯道了謝，結了帳，便上了牛車。
牛車上，謝甯将肉包子拿出來，謝六丫聞到肉香，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包子不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