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甯也沒有想到李氏會在黃昏的時候從後山下來摸進他們家後院的,爲了不引人注目,他們才将漆葉曬在這兒,當真是防不勝防。
謝甯反應過來,一臉平靜的将手中的漆葉往架子上放,還一邊說道:“許是嬸子不知呢,這東西可以炒來吃,家裏沒種菜,也不能天天吃肉不是。”
正好前頭還有竈台上的粉蒸肉傳來香味,原本一臉震驚的李氏聽到這話,連“呸”了數聲,“有肉吃了不起?你曬這麽多的漆葉拿來吃,不吃死你,這玩意若能吃,鬧饑荒的那幾年早已經吃光了,還輪到這些樹長大。”
李氏再次朝架子上的漆葉看去一眼,可是不是用來吃的,他們爲何還洗幹淨的曬好呢?誰有這份閑心。
謝甯仍舊面色鎮定,說道:“你們直接這麽炒來吃自然不能吃,但若是用滾燙的水過一遍,然後再用鹽腌一個晚上,那味道就不錯了呢。”
李氏一聽,心頭動容,當真還有這做法?李氏默默地記在心裏。
謝甯朝她瞥了一眼,她竟然信了,心下一松,接着反問她,“二嬸在這兒做什麽?摸我們家裏來莫不是想偷肉吃不成?如今我們家可不是以前,你偷一個試試。”
李氏老臉一紅,她是看到這兩人總是上山,這邊都是植苜林,他們入山做什麽呢?本以爲他們有什麽生意門路,天天吃得這麽好,可不是婆母的性子,沒想摘植苜葉吃。
李氏見沒有什麽好看的,于是匆匆從院後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說道:“有肉吃了不起,可得小心了,改日沒有了錢,謝家是不會施舍半分的。”
唐氏看着李氏從屋後跑出來,都吓了一跳,立即起身追了幾步,隻是李氏跑得飛快,生怕遇上屋裏好鬥的少年,打她一頓就劃不來了。
沒想李氏半路上又差一點兒撞上挑水回來的蕭煜,吓得她臉色一白,罵罵咧咧的跑了。
蕭煜看到李氏立即想到了謝甯和唐氏,也沒心思理會她,卻是挑着擔子飛快的往茅屋裏跑。
謝甯回到廚房,揭開鍋蓋,剛蒸好的粉蒸肉,肥瘦相間,使底下的野菜都染上油葷,香味四溢,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蕭煜匆匆趕回來,就聞到了肉香,他定晴朝謝甯看去,見她完好無損,松了口氣,将水倒進水缸,一回身,謝甯就夾了一筷肉措不及防的塞他嘴中,一雙漆黑的眸子含笑看着他問:“好吃麽?”
蕭煜對上她的眼神不由臉頰一紅,忙移開看向别處,直點頭,太好吃了,這是他今生吃到最好吃的肉。
“張口。”
謝甯又夾了一塊送來,蕭煜忙要躲開,謝甯卻說道:“喜歡吃就多吃點,純肥肉十五文一斤,這種肥瘦相間的,才十二文一斤,等這一批貨送去,咱們再買十斤肉回來吃,你我都在長身體呢,就要吃好一點。”
瞧着她還舉着筷子,蕭煜終于張開了口。
“好吃吧,剛才我也嘗了一塊,味道是真的不錯呢。”
謝甯上前将碗端出來,就準備炒豆芽菜了,那是她這幾日做出來的。
然而蕭煜聽到這話卻是驚訝的擡頭看向她,看到她忙碌的身影,眼神卻是朝那雙筷子看去一眼,所以這筷子她也吃過麽?
想到這兒,蕭煜隻覺得身上莫名的臊意,又有些緊張,于是挑着擔子轉身出去。
謝甯在廚房裏朝外喊,“蕭煜,不要去挑了,先吃飯,缸裏的水夠用到明個兒了。”
蕭煜隻感覺自己還有些口幹舌臊,尤其一想到那雙筷子就莫名緊張,于是說道:“你呆會還要洗澡,我再去挑一擔。”
謝甯每天都要洗澡,尤其每天上山摘漆葉,恨不能晌午回來也洗一個,隻是挑水得去村裏,麻煩,她還算是忍着了,可是在這桃花村裏,一個月才洗一兩次的村民來講,若是知道謝甯這樣的,怕是要被說嘴了。
蕭煜匆匆走了,唐氏從屋裏出來看到他的背影,總感覺這少年這幾日有些古怪,莫不是兩孩子鬧别扭了?
天快要黑了,三人在桌前坐下,各人一條闆凳,但謝甯卻是看到蕭煜的大長腿曲在矮闆凳下很委屈。
“改日咱們做一張八仙桌,等這些樹木晾幹了,咱們就可以動手了,話說我還有不少想法,要是做了床和八仙桌有剩下的木材,我們就給奶奶做一張躺椅,那種能自動搖動的。”
謝甯看向兩人,唐氏有些驚訝,“甯姐兒這些可是在縣城裏看到的,我都不曾聽到過。”
蕭煜跟着她去過縣城,哪有這種躺椅。
謝甯卻是笑得一臉神秘,“奶奶你别管,到時你就知道有多舒服了。”
唐氏笑了。
吃完飯,謝甯端着碗進廚房裏洗,蕭煜便習慣的來到竈台前燒火,給家裏燒洗澡水來的。
自打謝甯愛洗澡,蕭煜也就不敢不洗了,而唐氏以前瞧不出來,現在卻是一個極爲愛幹淨的人,兩孩子一出門,她将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
待漆葉曬幹了,謝甯将之磨成粉裝袋。
兩人披星戴月的出門,村裏頭還是沉寂的,隻有天空中的點點星光。
謝甯走在林間小道上,感歎道:“若是沒有你在,我可不敢走這樣的夜路。”
蕭煜背着包袱,在前頭領路,遇到不好走的必會提醒謝甯,聽到她這話,揚起唇角,心情不錯。
“你的傷疤是怎麽弄到的?”
謝甯忍不住好奇的問他,就如以前問他是從哪兒來的,家鄉何處,他卻是什麽也不說,這不,他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也不說話了。
謝甯見狀,隻好舉手投降,“好吧,我不問了,不過等我以後有了銀子,尋到了那幾味珍貴的藥材,我一定會将你的疤痕治好的。”
蕭煜有些驚訝的看向她,“這個當真能治好?”
謝甯點頭,“别小看我哦,我跟着師父學過幾年的美容,這些可難不倒我。”
不過還不曾測試過,應該可以吧,她暗自補充。
現在她的左臉已經完全結疤,有了她自制的傷藥,疤痕淡了不少,但仍舊會留下印記,所以她也不敢肯定将來能不能真的治好。
正在兩人說着話時,乍一看前頭有個身影,兩人腳步一頓,前頭人卻是往田埂下一竄,以爲兩人沒有看到呢。
“是誰在那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