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臉的不以爲然:“秘密又不是本王告訴你的,是宮千暮跟你說的,本王信她。她從來不是長舌之人,既然會告訴你,想必你也是她信任之人,你若想辜負這份信任,大可往外講,反正最後殃及的也不是水餃一人,一直對換的宮千暮也是當事人。”
他竟無言以對。
能将赤果果的威脅說得如此雲淡風輕、理所當然的,他怕是第一人。
也就是那一刻,他發現,這個男人前來,最主要談的,其實是這第二樁買賣。
倒不是說他不将鍾力放心上,而是因爲這麽多年,他從未上門找過他做任何交易,他有他自己的找人方法和路子。
但此次不同,這第二件事,他是最合适的人選。
爲何呢?
因爲這世上,知曉這邪乎秘密的人,除了男人自己,除了那個女人自己,除了宮千暮,就隻有他了。
所以,他才會第一次踏足橙花幫來找他,不對,應該說,第一次因他而踏足橙花幫。
“這筆買賣不好搞,誰知道她何時有危險,何時會被困,除非長期派人監視她,這樣也行嗎?”他問男人。
男人當時嗤了一聲,他到現在還記得他嗤那一聲時的樣子,幾分譏诮,幾分輕嘲。
男人說:“你不是一直在監視本王嗎?水餃基本上都跟本王在一起,所以,這件事對你橙花幫來說,不難。”
他再次無言以對。
宮宴廳外面的廣場上,一衆人還在風中淩亂,還在那份震驚和錯愕中回不過神。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這.大變活人麽?
宮千暮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姐,”宮千暮的弟弟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剛剛被步封黎飛撲倒地的那一下應該摔得不輕。
宮千暮搖搖頭,彎唇:“沒事。”
站穩後,首先對着皇帝鞠了一躬:“父皇。”
她是以四王妃的身份叫的。
然後便轉眸看向步封黎,兩人對視一眼,她開口道:“多謝王爺剛剛相救。”
步封黎沒做聲。
皇帝開了口:“你怎麽回事?”
臉色很不好看。
宮千暮茫然四顧,然後怔怔搖頭:“回父皇,千暮也不知道。”
剛剛步封黎飛撲救她的時候,在她耳邊交代她:隻管一問三不知。
皇帝皺眉:“你從何而來,如何來的,怎這副裝扮,你都不知嗎?”
宮千暮微微颔首:“不知。”
場下緩過神來的衆人便傳來一陣低低壓抑的嘩然。
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皇帝隻覺得太陽穴痛,眉心也痛,心中焦躁,他擡手捏了捏自己的山根,不悅到了極點。
其實,他并不關心宮千暮,他在意的是那個女人去了哪裏。
好不容易才促成了今日這一出大戲,好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順風順水、一切都有利于他,眼見着就要成了,馬上就要成了啊。
他隻需将那個女人關起來,将步封黎依法處置,這件事就完美落幕,他就高枕無憂了。
誰知事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這樣。
見鬼了嗎?
那個女人是鬼嗎?
“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你也不知道嗎?”因心中怒意太盛,語氣也很是不善。
宮千暮咬唇搖頭。
“不知道,就像是失了一段記憶一般,腦中一片空白。”
皇帝殺人的心都有了。
鴨子好不容易煮熟,就這樣飛了,他怎麽允許?
猶不死心,他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檢查一下宮丫頭有沒有戴面皮?”
不僅讓宮女前去,還讓自己信任的季喜也去:“你也一起。”
雖然知道剛剛才那麽短短一瞬,且還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換裝和戴假面,但他就是不死心啊,太不甘了!
兩人領命。
宮千暮自是大大方方、坦坦蕩蕩讓兩人檢。
一番仔細檢查,季喜回道:“啓禀皇上,沒有面皮。”
檢查結果意料之中。
皇帝心中躁意更甚。
步封黎不鹹不淡開了口:“父皇還應該讓人檢查一下四王妃的體溫,看是熱的,還是涼的,父皇不是說四王妃早已遇害嗎?死人是沒有溫度的。”
本是一句怼皇帝的話,老實巴交的季喜當了真,當即回道:“是熱的,而且,四王妃有影子呢,是大活人。”
直到臉色難看的皇帝,眸光如刀,朝他瞥過來,季喜才意識過來自己犯了傻,連忙勾了頭,心驚膽戰地退到一旁。
“朕問你,秋狩之時,四王爺身邊的四王妃是你嗎?”皇帝問宮千暮。
宮千暮眉目低垂,不動聲色,眼角餘光偷偷瞥了瞥步封黎。
她不敢輕易回答,不知應該如實回,還是需要作假,因爲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突然從現代回來,現場這麽多人,一定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而且青檸隻有遇到生命危險才會跟她停止交換,所以,她更不敢亂回。
隻能見機行事,見步封黎暗示行事。
步封黎優雅擡手,拂了拂袍袖布料上的虛塵。
布料?
布?
不?
眸光微斂,宮千暮搖搖頭:“回父皇,不是。”
“那太醫院采血那日,四王妃是你嗎?”
見步封黎還在撣袍袖,她繼續搖頭:“回父皇,也不是。”
“那清風樓坍塌那次呢,是你嗎?”
眼尾掃了掃步封黎,她再度搖頭:“不是。”
皇帝便不再問了,臉色越發難看。
雖然他已經确定是那個女人的血有用,而不是宮千暮的,但他還是存了幾分希冀。
幾分希冀也徹底破滅。
如他猜測的一樣,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女人。
隻是,現在那個女人呢?
憑空消失了嗎?
又憑空大變活人,将宮千暮變了出來嗎?
頭疼得很。
忽然想起什麽,他問向步封黎:“你知道怎麽回事吧?”
步封黎颔首:“知道。”
衆人一怔,皆很意外。
皇帝亦沒想到他會這般回,且回得這般幹脆。
雖然猜着他也許知道,畢竟這兩個女人都是他身邊的人,尤其那個女人跟他感情那麽深,但又覺得以目前的形勢,以及他們兩人此刻的關系,他就算知道可能也會說不知。
“怎麽回事?”他迫不及待問道。
場中衆人亦是各個好奇,人人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