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堂一天之内來往人甚多，可謂是魚龍混雜。
因爲忙碌，所以即便有好幾個人抓藥，病人們還是不免要排隊。
而這一排隊因爲無聊不免就閑話家常了起來，畢竟看個病碰到個熟人也正常，就是碰不到，站久了也能扯起話題來。
眼見着快要到下工的酉時了，程甯甯本來準備将她這一列剩下的幾人藥抓完就收拾離開，一則談話就這麽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哎，聽說了沒，那個陸家看不起讀書的，真的是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哪個陸家？”
“就是那個近幾年興起的陸家布行的陸家，聽說是從小鎮上來的，也是運氣好，遇見了貴人，這才發财了。”
“這看不起讀書人又是怎麽一說？不是說這陸家對讀書人很是禮遇，很是善待嗎？”
“誰知道，反正說昨兒個晚上夜市，陸家那個刁蠻的小姐當街辱罵一個秀才，說人家窮，什麽的，反正看不起人，當真是不怕人家哪天考中了功名把她踩在腳底下。”
“不是說突然發财嗎？暴發戶都這樣，有幾個臭錢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也不想想，這天下那些個官老爺哪個不是文人出生，哪個不是先從秀才爬起來的，她這看不起秀才，辱罵讀書人，這可要慘了，簡直就跟天下讀書人爲敵。”
“就是就是，這又不是沒有過例子，以前那個誰誰誰的，欺人家秀才窮，最後人家當大官了，他去舔人家腳人家都不搭理他。”
“不是有句話叫做莫欺少年窮嗎？”
“就是就是……”
“可不止這些，陸家還幹了别的。”
“什麽什麽。”
“魏家知道吧，對，就是這普仁藥房管事，陸家想巴結魏家，還肖想人家魏家小姐，啧啧……”
“哎呀，這可就真不要臉了，巴結人家還肖想人家姑娘，真的是……”
“誰叫那陸家小姐刁蠻無禮，人魏家能要她嗎？”
……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挺大，程甯甯可謂字字聽得真切，再然後直接驚呆了，這縣城的傳播速度這麽快嗎？
也是，昨晚剛好夜市，路上那麽多人，有熟人很正常，且做商人的怎麽沒幾個對頭，這随便一搞就搞得滿城風雨了。
哎呀呀，陸家這次要攤上事了。
她咋就這麽開心呢？
“你這個女人怎麽笑得這麽開心？”霍晗昱一直盡職盡責地盯着小亮和程甯甯這對師兄妹，雖不能說有一點情緒變化就能察覺到，但是程甯甯嘴彎那麽大弧度，面上明顯喜悅的表情，他又不是瞎子，怎麽會看不見。
“很明顯嗎？”程甯甯笑着擡眸看向霍晗昱，當真是眉眼彎彎。
霍晗昱誇張地搓了搓雙臂，“别笑，我瘆得慌，我這麽不禮貌的叫你，你都不生氣，你自己說明不明顯？”
“你還知道自己不禮貌？有進步。”程甯甯還在笑。
“讓你别笑，這麽看着我笑，我會懷疑你對我有圖謀。”
“那不能，我成婚了，且你這小屁孩的模樣，姐姐我看不上。”
“說誰小屁孩呢？”霍晗昱當下就炸毛了。
“看，像不像小屁孩？用不用我給你尋個銅鏡讓你照照？”
“你還是自己尋個銅鏡照照吧，笑得花枝招展的，想做什麽呢？”
“姐今兒個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話落，程甯甯不再搭理霍晗昱，盡職地抓着藥，面上洋溢着愉悅的笑容。
見程甯甯不搭理自己，霍晗昱也再去自讨沒趣，而這閑着便不自覺地又聽到了那一群人議論陸家，聽了一會兒，嫌棄丢出了幾個字，“一介商人妄圖诋毀文人，蠢貨，無知，白癡。”
這話聽得程甯甯更開心了，瞬間看霍晗昱順眼了許多。
……
祁縣内有什麽大的動作消息，都會有人禀報于魏宜修的。
這事在藥堂裏傳開的時候，也被魏宜修的手下放在了心上，隻不過對魏家對魏宜修并沒有什麽影響，所以手下并未特意去藥堂禀報于魏宜修，而是在魏宜修晚間下工回來之後才禀報。
這會的魏宜修已經吃好晚膳，并洗漱好，隻穿一件輕薄的裏衣半躺在榻上。
“今日晚間坊間盛傳了一則關于這幾年縣内新起商行陸家布行的傳言。”
本來很是懶散的魏宜修一聽到陸家布行幾個字，整個人來了精神。
“說說。”
“傳言有各種版本，但大體意思一緻，就是陸家布行看不上文人，陸家小姐刁蠻無理，陸家堂少爺想巴結我們魏家，還想娶我們魏家小姐。”
一聽這話，魏宜修更來勁了。
“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嗎？”
“屬下注意了一下，有陸家那個對頭商行胡家的手筆，畢竟之前祁縣的布匹生意都是胡家一家獨大，現在陸家來了，被分了市場，這幾年陸家那位老爺也有人品溫和人緣好之傳，這不免就讓胡家記恨上了。據說是昨夜夜市上出的事，剛剛好被胡家抓住了把柄。”
昨晚夜市出了什麽事，魏宜修最是清楚，這被胡家抓住由頭也說得過去，如此就隻能說那顧秦和程甯甯運氣好了，昨晚上剛被人羞辱，今兒個就有人給他們報了仇了。
當然，他們自己昨晚的那番言語也功不可沒，若是悶不知聲，也出不了這樣的事，特别是那程甯甯，那一番話他都想拍手叫好，這還真是個帶刺的美麗女人，就是可惜有主了。
不知他要是出手把她攆出普仁藥房做不成魏老的徒弟，她要怎麽刺他呢？
可他向來做這種事不會讓人知曉，好像就見不到她刺他了。
不過見她刺别人也不錯。
隻是這下手，他好似有些不太下得了，這要怎麽辦呢？
“這事關注一下，随時彙報。”先靜觀此事再說。
“是，爺。”
“行了，下去吧。”
“是。”
……
比起魏宜修這看戲的姿态，陸家直接暴了。
大街小巷的傳言，直接将陸正峰幾年以來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聲譽給毀了。
“都是你教得好女兒。”陸正峰直接對着柳如發了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