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臣順勢吻了吻她的唇。
“好了，我不說了。我們走吧。”
宋星染傲嬌的哼了一聲，這才跟着他，任由他牽着，往前面走去。
她不知道陸卿臣要帶她去哪裏。
但她知道，他帶她去的任何一個地方，肯定都是他心裏想的。
甯枳兮跟她說過，陸卿臣的病不是一兩天能好的。
要一天天打開他的心結。
或者說，從最根源的地方解開他的心結。
M國，就是當初陸卿臣的母親帶他去過最後将他一個人抛下的地方。
很快，陸卿臣将宋星染帶到一個很漂亮的小廣場。
這裏矗立着高高的雕塑，雕塑後，有一個許願池。
現在可以清楚的看見，許願池底，有好多被許願的人們扔下去的硬币。
一個疊一個，即使在水底，也好像反着光，就好像那些發着光的願望。
廣場上并沒有多少人。
因爲才下過雪的原因，外面有些冷。
這裏已經看不到雪的影子。
宋星染看了看四周，不明白陸卿臣爲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忽而，隻聽他低沉淡然的聲音響起。
“當初，那個女人把我帶到這裏，給了我兩個硬币，讓我閉着眼睛許願，不許睜開眼睛。”
“她說睜開眼睛後就不靈驗了。”
“還說，讓我默數66個數，才能睜開眼睛，這樣才吉利。”
“當時我覺得這樣許願真的很幼稚，這都是騙小孩子的。”
說到這兒，陸卿臣有些諷刺的笑了。
“但是我還是照她說的做了。”
“因爲她是我的母親，父親以前說過，讓我們聽她的話，不能讓她傷心，不能讓她生氣。”
“我按照她說的做了。乖乖的坐到池子邊，手裏攥着兩個硬币，默數了66個數，可當我許完願，睜開眼找她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我知道她在騙我。”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她走了。”
聽到這裏，宋星染忽然緊緊抱住他。
打斷他道：“别說了。”
“我都知道。”你所有的遭遇，我聽了也會很心疼。
她不願意他觸及心底的傷痛。
那是一個小孩子最深的傷口，即使現在長大了，傷疤還在。
這一輩子，恐怕都沒辦法痊愈。
陸卿臣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鼻尖，萦繞着獨屬于她的氣息。
令人心安。
“我那時就想，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麽，一定是我表現得不好，是我還不夠聽話……所以她才離開我，離開我們。”
“不是的陸卿臣，你和陸卿寒都很好。隻是這世上，有許多人，我們是無法控制的，人心變化莫測。”
“她不要你了，對她的損失。”
“你已經很好很好了陸卿臣。”
宋星染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軟聲哄着他。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松開抱着陸卿臣的手。
在自己的小挎包裏摸索了一會兒，這才摸出兩個硬币。
她拿了一個塞進他的手裏，自己留了一個。
陸卿臣不解的看着她，隻見她笑得眉眼彎彎。
露出淺淺的梨渦。
“許願，我陪你。”
這一次，我陪在你身邊，不走。
永遠也不走。
陸卿臣聞言，隻覺得此刻，手心的這枚硬币變得滾燙起來。
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它扔掉。
因爲，他害怕。
從年少時，就産生的恐懼。
被人抛下的恐懼。
宋星染牽着他的手，一邊往許願池的方向走去，一邊說到：“這樣吧，就算你陪我，我真的很想許願。”
“一會兒，我們同時閉上眼睛，在心裏默數九個數，九的意思呢，就是長長久久，也是很吉利的。”
聽見她的這番話……
陸卿臣仿佛看見兩幅畫面逐漸重合起來。
她說的話，和以前那個女人說的話很像。
一樣的說詞，一樣的神情，一摸一樣的地點。
眼前的景象，他好像分不清虛實了。
他兀自向後退了一步。
害怕的拒絕道：“我就在這兒等你。”
宋星染仰頭看着他，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沒有松開。
“陸卿臣，爲了我，試一試。”
嘗試着，去戰勝心底的惡魔。
我說過，把光帶到你面前的，你要相信我。
陸卿臣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在那裏，他能夠看見完整的自己。
她的眼裏，都是他。
和那個女人不一樣，對嗎？
她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就這麽離開，對不對？
鬼使神差的，陸卿臣坐在了她的身旁。
這一瞬間，宋星染松開了握住他的手。
雙手合十，手裏捧着一枚硬币。
她開口道：“陸卿臣，咱們一起，閉上眼睛。”
她放開了他的手，他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毫無安全感。
但他還是照做了。
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生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一樣。
宋星染似乎知道他沒有閉上眼睛，所以開口道：“許願要閉上眼睛，如果不閉眼睛的話，是不會靈驗的。”
說話的語氣，還有話裏的内容，和那個女人一摸一樣。
陸卿臣心裏一緊，想要将她抱住。
但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是她希望的，那他機會照做。
默數九個數。
一
隻數到一，陸卿臣就想要睜開眼睛。但他還是忍住了。
二
他相信她還在。
三
他的染染，是不會騙他的對嗎？
四
如果她像那個女人一樣，偷偷離開了怎麽辦？
五
他不想再被人抛棄，那種滋味，他不想再嘗試。
六
腦海裏，浮現出小男孩兒在許願池邊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母親不見了的畫面。
七
小男孩兒紅着眼睛，不哭不鬧，在人群中尋找着他的母親，他又冷又餓，這異國他鄉，沒有一個人能幫他。
八
他沒有找到他的母親，那個女人消失了，他被遺棄在茫茫人海中……年少時的噩夢，從未消失過。
九
染染，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陸卿臣緩緩睜開眼睛，側眸，看向自己的身側。
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姑娘，雙眼清澈迷人，笑得眉眼彎彎，開口道：“陸卿臣，該抛硬币啦。”
小的時候，他的夢裏也浮現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
可是，沒有人對他說過。
陸卿臣笑了，眉眼間染上一抹暖意。
似乎能打破這寒冷的冬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