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手指微顫，用剛吸剩下的煙頭，費了很大勁點燃第十七根煙。
他深吸一口，随即把煙頭彈到地上。
看着煙頭那點光亮漸漸變暗，一時悟出人生也是這般漸漸流失。
莫孤獨以腳尖輕落地上，以減少落地痕迹。
院裏有四輛卡車，兩個停在院落裏邊挨着牆。兩輛停在三号四号庫門前。
莫孤獨落在三号車庫門前，借助車體掩護，打量四周動靜。
蹲下，目光穿過車底盤，可以看見木村腳下暗紅煙頭，且正漸漸變暗。
木村一條腿踩在地上，另一條搭在車踏闆上。
四周安靜，莫孤獨見院内隻有木村一人，而且在那幾乎不動，不知受了什麽刺激。
莫孤獨落地點離三号倉庫，他先奔三号庫查看。
倉庫門上挂着鎖卻沒有鎖上，裏面擺放着很多木箱。
上面是日文，莫孤獨也不知道放的是什麽東西。
二号庫和一号庫，同樣隻是挂着鎖頭，裏面也擺放着木箱。
但外面木箱上有幾件折疊闆正的軍裝。莫孤獨才明白，這幾個倉庫裏存儲的是服裝。
一到三号庫是木村視線死角，而四号庫，車另一邊就是木村，兩人近在咫尺。
莫孤獨透過門縫，向四号庫裏張望。
裏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藥品，上面還有幾箱被打開，顯見是被憲兵抽查。
門鎖着，這難不住莫孤獨。隻見他從兜裏掏出兩根鋼絲，插進鎖芯，輕輕勾動幾下，鎖芯轉動。
他一隻手握住鎖，不讓發出聲響。
拿掉鎖，莫孤獨卻沒有馬上去拽門。
像這些庫房的大門都是非常厚重。
看那門軸有些鐵鏽，拽開門難免發出吱嘎的聲響。
即使再小心，木村就近在眼前。若是被他聽到，呼喊起來，即使把他殺了，任務卻無法完成。
想要引燃這裏的藥品非常容易。
但也很容易被人識破是外來人幹的。
他在想辦法把這着火的原因做的自然些，如此就頗費些功夫。
木村眉頭緊皺，他性格内向，不善于解壓。被青木說後，反倒是心中惴惴不安。
想到青木，木村用力吸了一口煙。絮絮叨叨，我和你有什麽仇什麽冤？我和你有什麽冤，有什麽仇？
一邊絮叨，一邊用腳尖在地上寫着青木的名字。
莫孤獨突然出手，木村沒有哼一聲就昏迷過去。
莫孤獨打開油箱，從車上拿出膠管抽出半塑料桶汽油。緩緩推開庫門，果然發出吱嘎聲。
還沒等他把汽油潑灑在木箱上，忽聽院門傳來汽車喇叭聲。
因這批藥品很重要，青木有些放心不下，晚上過來檢查一遍。
大門打開，七八個人邊說着話邊邁步進來。
莫孤獨随即踢翻油桶，來到車前掏出槍，準備把青木幾人幹掉。
忽然瞥見車踏闆上放着一把南部十四手槍。
莫孤獨反應極快，伸手把木村拖到四号庫内。再把手槍塞在他的手上，側身出了倉庫。
砰砰砰！三槍。
一槍擊中院中的照明燈，燈光瞬間熄滅，另一槍打在木村太陽穴上。
第三槍，卻是打在油箱上。
轟，巨響之後，一團火焰爆燃，卡車迅疾被大火吞噬。
院裏突然漆黑，隻有卡車冒出火光。
火焰的光芒被三号車擋住，莫孤獨趁着混亂攀繩躍上牆。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青木的目光從火焰中轉向四周之時，莫孤獨已經到了樹上。
摘掉撓鈎，眼見那火焰熊熊燒進四号庫。
莫孤獨飄然落地，随即隐去。
青木瞪着眼珠子，嘎巴半天嘴，氣的說不出話來。
士兵們趕緊救火。
隻是火焰熊熊，他們儲存的水又不多，一缸飲用水毫不管用。
等火焰熄滅，四号庫的藥品已經燒的幹幹淨淨。
佐藤非常勤奮，雖然夜已深，他還在思考問題。
電話鈴聲一陣急促的響起。
青木焦急的聲音響起：“佐藤課長，不好了，車庫着火，卡車和藥品都燒沒了。”
佐藤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扔下電話趕到車庫。
青木擦着冷汗道：“佐藤課長，可能，我說的是可能……可能我說木村太過，把他說自殺了。咳咳。”
佐藤低頭在空車架四周觀看，地面隐隐現出青木兩字。遠處，還有五六個煙頭。
佐藤不動聲色，來到庫房，此時以換好燈泡，可以看清庫裏的情形。
大門已經燒毀半扇，還在冒着絲絲黑煙。木村已經成了一堆黑骨，槍也燒的變形。
那些藥品也已燒的幹幹淨淨。
青木先道：“這實在是個意外，木村也實在可惡，自殺也不選個空曠之處。”
佐藤道：“自殺？你看到他自殺？”
“當然，我們快到近前之時，他開槍打碎了燈泡，然後打着了油箱。引起大火。不止我看到，這裏所有人都看到了。”
“木村就因爲你說他幾句就自殺？”
“嗯，他精神有些異常。人既然死了，自殺的理由也就灰飛煙滅。誰也不是他，無法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佐藤點點頭，這聽上去好像有幾分道理。
但是木村爲何留下青木兩個字？？
青木來到這裏，又是如此的巧合？
佐藤帶着疑問，當面不方便詢問青木。
佐藤的目光落在牆外那棵樹上。
他踱步來到牆下，牆角下是青草。
莫孤獨是腳尖落地，消除下墜之力後，才恢複全腳掌落地。
他的動作本就極輕，佐藤經沒有發現落地的足迹。
佐藤返回特高課，挨個詢問兩個門崗，及随青木一起進去的士兵。
門崗反映，木村回來之後心事重重。晚飯也沒吃，一個人悶悶不樂，據說挨了青木的罵。
晚上來到院裏一直不停的抽煙，具體抽了多少也不知道。
佐藤聯想到地上青木的名字，暗道，木村難道想不開自殺？
但他自殺爲何還要把車毀了？
進來一名士官道：“報告，在木村住處發現了這個。”
士官遞上幾張褶皺的紙，佐藤打開看。
裏面全是對青木的牢騷話，其中有句甯爲玉碎不爲瓦全。
佐藤呆看半晌，這也許是木村胡亂寫的，以舒緩心中的壓力。也可能是他真實的反應。
若是真實的，那就可以理解，他爲何槍擊卡車引起大火。然後再自殺。
回到特高課，佐藤凝視青木。
這都是青木惹的禍，會不會是他有意對木村施壓，要的就是這種結果？
青木道：“木村這個懦夫，嘿，死得其所。隻可惜了卡車和藥品。”
佐藤見他憤怒之情不假，心下大怒。
一巴掌拍在桌上。
“青木，你既然知道可惜。爲何還要如此對木村？你用人而不知人，才釀成如此大禍。還舔着臉在這裏說别人是懦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