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秀珍聞聽坐在床邊,兩眼卻不停的掃向院門。
甄穩猜到她在注視什麽?她是擔心日本憲兵突然出現在這裏,畢竟,這個計劃沒有告訴她,緊張是正常表現。
“席秀珍同志,日本憲兵不會來這裏,放心好了。”
“你好像很有把握?”席秀珍轉過頭問。
“把握來自經驗和推理,再加上非常大小心,就成了把握。”
“哦,說吧,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
“第一步,要營救曲震海必須找幾個人來協助,其中包括你。”
席秀珍莫名的感到一絲心喜,說不清是對甄穩選中自己執行任務而驚喜,還是剛到上海就參加了活動而振奮。
心中淡淡驚喜飄蕩開去,如水波泛起漣漪。
席秀珍微微遺憾的是救的是軍統的人,而不是自己的同志、同學陳峰。
“可人還是還沒救出來……”
“很正常?”
“正常?甄穩同志,這怎麽叫正常?”席秀珍盡量穩住情緒。
“因爲那個房間裏并不是曲震海,而是76号特工。”
“爲什麽不打探清楚,這次沒有成功,敵人豈不是會更加小心?”
甄穩聽出來席秀珍語氣中透着對自己能力的懷疑,淡淡笑笑也不氣惱。
“我若是告訴你,成不成功76号都會不敢懈怠你信不信?不是說施救之前他們的防守就有松懈,你不了解李士群,更不了解佐藤。”
席秀珍見他說的在理,繼續追問:“你找了幾個人去救人啊?”
“一個”
“一個?我的甄穩同志,一個人怎麽能完成任務?”
“當然能完成,完成的比我預想的好。”
“甄穩同志,人沒有救出來……難道你的預期就那麽低?救陳峰之時,我可不希望你如此草率。”
文書展沒有言語,他畢竟在這段時間長了見識,但心中亦有同樣疑問。
“這麽說吧,其中的每一步,都是爲了轉換……”
文書展和席秀珍對望一眼,又同時盯着甄穩。
“所謂轉換,我是把周思鳴拉扯進來,但這樣并不完美,李士群或丁默邨很快就會發現問題,而佐藤并不需要太長時間。在他知道這件事之時,他至少有八成懷疑。”
“啊?……”
“我當時沒有理由和借口去醫院……”
席秀珍剛要張口,被甄穩打住。
“你也許會說,可以私下打探,但我勸你,以後千萬不要如此做。這是一個漏洞,将來會緻命。有些事情在發生之前,你可以誘導,但事情發生之後,最好是閉嘴遠離這個事情。”
席秀珍那也是聰明之人,見事可以舉一反三,聽甄穩如此說,亦覺得有道理。
“你說的對,那個去醫院救人的是咱們同志嗎?希望他不要出事。”
“不是,他不會出小事。”
席秀珍又擔心起來,提高聲音:“甄穩同志,什麽叫出小事?難道他出大事了?”
“噓,席秀珍同志,以後要注意,即使在偏僻之處,你認爲沒人注意之時,也不要如此大聲。我可以告訴你,那人要麽不出事,要出事,那一定是大事。”
甄穩不提這人名字,按紀律别人不得詢問。席秀珍雖然想知道這是個什麽人,卻沒有問。
“你……啥時營救陳峰?”席秀珍聲音低了很多。
“該營救時,我該走了。”
“哎,甄穩同志,你說的轉換什麽意思?”
甄穩笑笑:“轉換的意思是借助周思鳴,把目标轉換給另一個人。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是誰,吳四。”
吳四是76号行動處隊長,以彪悍著稱,席秀珍對其早有耳聞。
很多起破壞抓捕地下黨都有吳四參與指揮,席秀珍當然希望能除掉他。
甄穩站起身,從身上掏出兩根金條放在桌上。
“把它換成錢買些藥品,再把極司菲爾路那個房租下來,以後在那聯系。”
甄穩告辭走了,他回到車上載着憨二寶找家飯店吃飯。
……
大牢裏,周思鳴血迹斑斑,臉上青腫雙眼難睜。
今井拿着記錄回到佐藤辦公室,把它放在桌上等他過目。
佐藤沒有看記錄:“今井君,有什麽收獲嗎?”
“沒有,周思鳴提供了一個姓梅女孩的名字。但卻不知道全名,也不知她的住處,很是讓我懷疑其中有假。”
佐藤并沒驚訝:“不稀奇,周思鳴隻是花月老手,找個女人這是他的性格。”
“這樣的人會毫無底線,爲錢和女人,什麽事都能做的出。這種人也不會有什麽信仰,更不會意志堅定如鐵。但大刑之下,他也沒有交代出什麽有用東西。”
佐藤站起身背手走到窗前,凝望遠處一片白雲,半晌忽地轉身。
“今井君,租界已經對我領事發出了抗議,再關兩天可以把人放了。另外,派人對吳四二十四小時秘密跟蹤。”
“吳四?他有什麽問題?”
“有問題,他和周思鳴私下交易軍火。”
今井一下想起那個信封是吳四送給周思鳴的,據瘦駱駝描述,信封裏的是錢。
“對,我在尋找證據之時,發現吳四裝錢用到信封。如此我倒是有些捋順過來,是不是這樣。”
“吳四送錢給周思鳴去刺殺丁默邨和甄穩,偷襲失敗之後,周思鳴把槍埋了起來,又怕他空白的那段時間不好交代,于是買通了萊雅西餐廳服務員趙勝,讓他給作證他當時在那裏用餐。”
見佐藤沒有異議,今井繼續:“但趙勝心中恐慌,攜錢逃走,但周思鳴畢竟是隻老狐狸,用弄出一個姓梅的女孩出來,以證明自己當時沒有偷襲的時間。”
佐藤笑笑:“這是正常推理,周思鳴不會想不到這些,我倒是更懷疑有人在陷害他。”
“吳四?”
“我想來想去,從這些零七八碎的線索來看,也隻有他的嫌疑最大。但他畢竟爲帝國立下大功,沒有證據之前不要透露出去。還有,把那個姓梅的女孩找出來。”
同濟醫院晚上都是76号在把守,那些人都是吳四的手下。如此叮囑過的事情,他竟然帶人去找周思鳴,而最終并沒有找到周思鳴,期間這段時間雖然有人跟随左右,但這并不能去掉佐藤的懷疑。
佐藤要麽不懷疑,若是懷疑必然會長期不放松。
甄穩正在評估佐藤對吳四的懷疑程度,再見到吳四之時,若是身邊有日本便衣存在,說明佐藤對他已經起疑。
對甄别日本便衣的存在,甄穩很有信心,除非沒見過,隻要見過的甄穩很有把握認出來。
甄穩的槍傷雖然不重,但是去醫院換藥還是個很好的借口。
兩人吃完飯開車去了同濟醫院,吳四在醫院外地小商店門前翹着腳,手上夾着兩支燃燒一半的香煙,正瞪着大眼珠子四處張望。
見甄穩的車緩緩駛來,吳四起身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