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雙手交叉腦後仰靠沙發上,兩條腿搭在桌邊不停搖晃。目視棚頂,嘴角挂着一抹發自内心的微笑。
佐藤下午親自來76号宣布甄穩職務,看來已經不需要對他住處監聽。接下來,可以交給他實實在在的情報破譯。
省下來的時間,用在加大對共黨軍統進行打擊,收獲必豐。
黃居浩敲門進來,把一封電文交給李士群。
李士群接過電文笑容消逝,立馬收腿坐直,問:“丁主任看到沒有?”
“沒有,您吩咐過,炸藥傳來的電文直接交給你。”
“好,忙去吧。”
黃居浩出去,李士群把電文抓在手裏揉成一團‘騰’站立起來,一走到窗前,又把鄒鄒巴巴的電文打開。
“共黨卧底在身邊。”短短七個字。
李士群又把紙揉搓成一團,似擔心看差,又打開看上一遍。
電文在火焰中燃燒,直到燒痛手指,李士群手一松,餘角燃盡隻剩下一對紙灰。
李士群再也不淡定,後背開始冒汗。這共黨卧底在身邊,而新人隻有甄穩和翟均恒,會是哪個?
李士群并不以誰先來晚來爲判斷,甄穩來的早可能是卧底,翟均恒來的晚,但也不能排除是卧底的可能。
‘炸藥’沒有說出具體時間,當然是他也不知道。炸藥知道消息時,一定是落後卧底出發時間。
李士群越想翟均恒越像共黨,甄穩不是主動來的,可是自己千方百計設計給他逼出軍統。這個翟均恒卻是來路不明。
那死去的共黨豈能一句不漏?但翟均恒瞪着眼睛說沒有。
李士群背手在屋裏來回走動。
下午佐藤要來,甄穩看時間差不多了開車返回。
甄穩剛停穩車,佐藤的車也到了。
待佐藤下車,甄穩主動上前問侯:“佐藤課長幸苦。”
“不辛苦。”
佐藤腰闆挺直,走起路來渾身散發着力量。
兩人走進大廳,佐藤安:“甄穩,我還有一事不明。那個共黨臨死之前說的‘山’字,是什麽意思?”
之前甄穩并不知道老羅說過山字,見問也不好信口而說。
不經思考的答案,總是讓人覺得太随意,對答案也不會有太大信心。
“佐藤課長,隻憑這一個字,很難說出其含義。必須從他當時的語氣,目視,手勢諸多之處綜合思索,才會更接近真相。”
深思熟慮,不把話說滿,甚符合佐藤之心思。
會議室整潔幹淨,兩側擺放着白色茶杯。佐藤正坐,丁默邨、李士群、吳四、黃居浩分坐兩側。
督查室由日本特高課親自管理,所以并沒有督查室隊長出現。
佐藤:“各位,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你們才能有多大,我就給你們多大的飛翔空間。甄穩,以他的忠誠智慧,爲帝國添磚加瓦,我代表帝國深表感謝。”
佐藤起身給甄穩行了一個點頭禮。
甄穩起身還禮,兩人坐下。
“各位,甄穩初來時,我給他三個暫時職務。如今,我再次宣布,暫時兩字取消,任命甄穩,爲電訊處副隊長,行動處副隊長,督查室副隊長。”
佐藤率先鼓掌,其他幾人也不甘落後,掌聲一時未停。
甄穩站起:“感謝佐藤課長信任,感謝各位同仁厚愛。甄穩言辭弱不善多說。千言萬語就一句話,我當用心爲帝國之明日盡微薄之力。”
佐藤低頭看表,把任命狀遞給甄穩,說:“軍事在身,本想和幾位暢聊,隻好改在下次,會議結束,各位請便。”
李士群看看佐藤欲言又止。
佐藤:“李主任留下,其他人回去工作。”
會議室隻剩下佐藤和李士群。
“佐藤課長,是否可以撤掉對甄穩的監聽?”
“再等等,你是否有事要告訴我?”佐藤端起茶杯飲上一口。
“是,我安插共黨的卧底今日傳來一個驚人消息,差點沒讓我五髒具粉,真魂出竅。
佐藤驚訝。
李士群:“消息隻有一句話,共黨卧底在身邊。”
“哦,”佐藤眼射寒光放下杯,“甄穩?”
李士群搖頭:“我思考很久,作爲一個特工,首要的是隐藏自己,避免樹敵。甄穩初來,諷刺瘦駱駝,和吳四起摩擦,譯電文讓黃隊長臉上無光,抓共黨那是真的開槍,種種迹象,絕對不會是他。”
佐藤點頭:“這的确不合常理?”
李士群低聲道:“翟均恒新來,可疑性最大。我除知道他以前是共黨,其它一無所知。此人看上去頗有心機。”
佐藤沉聲道:“76号是帝國之左膀右臂,不能有半點差錯。我等你的調查結果。”
上海公共租界北區,一處帶着大院的洋樓,兩扇鐵門緊緊關閉。一位中年男子拿着掃把在打掃落葉。
江難身穿筒褲腰紮一條細紋皮帶,上身是白色花邊襯衣,下擺紮在腰間頭發綁成一束。
半遮窗簾的二樓方廳,一把小巧手槍被她拆的七零八落。三發子彈豎立桌上,邊上還放着一把小刀,削水果的小刀,長不過手掌。
大門外傳來鈴聲,中年男子擡起頭即看見了甄穩。
中年男子看他一眼,慢騰騰來到門前問:“先生找誰?”
甄穩隔門給他一拳,中年男子也不躲避,任這拳砸在肩頭。
甄穩歎道:“莫孤獨,我想破天,想破地,也想不到你也來了?你還是那樣,不怕我手上藏刀?”
莫孤獨嘿嘿笑了兩聲:“甄穩動手不用刀,從來都是用腦。如此,何怕之有?”
莫孤獨打開大門,甄穩卻止步不前。
莫孤獨有些詫異:“怎麽?不想見見江難?”
“想,但沒有時間。我聽說你來了,就過來看看。我的保镖還在車上,我必須在他鼓搗煩車之前回去,我會找時間再來。”
莫孤獨聽得一頭霧水,既然是保镖卻不保護甄穩,還鼓搗車?這是什麽保镖?
“他在監視你?”
“是也不是。”
莫孤獨閃身走出門外:“車多少号?”
甄穩:“你如此爲我,我心感動。但你不能殺他。”
莫孤獨:“即讓你不便,爲何不能殺他?你有個萬一,損失豈是百十個保镖性命能抵?我會過後殺他,保證沒人能懷疑你。”
甄穩笑笑,莫孤獨這個名字由來也隻有他清楚,這并不是他的本名。
莫孤獨三個字,說明他不喜歡孤獨。
不喜歡孤獨的人總想找點事幹,但莫孤獨不同,他既能耐住寂寞,又能興風作浪。
甄穩聳肩道:“不爲什麽,因爲他是我的保镖,一個事少負責的保镖。”
莫孤獨‘砰’将門踢關上,又拿着掃把去掃落葉。
一個負責任的保镖卻不随身保護,簡直是莫名其妙。
甄穩知道他的怪脾氣,也不生氣,臨走不忘說上一句“有什麽樣的徒弟就有什麽樣的師傅。”
莫孤獨抱着掃把,冷冷回道:“即來識路,何必開門?”
隻是甄穩走的遠了,未知聽沒聽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