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的早,定了一個雙人房,若是二位不嫌棄,可以和我們擠一擠。”
“這……”江問月有點猶豫,畢竟他們是假夫妻。
對方卻以爲她不願意,勸道:“姑娘就不要嫌棄了,房間裏有兩張床,我們兩對夫妻擠一擠也就過去了,總比風餐露宿來的好,你說呢?”
江問月還在猶豫,女子見狀繼續道:“你不會以爲我是壞人吧。其實我是覺得房費太貴才找人平攤的。”
江問月倒不是因爲房費,她和冷若霜本就是假扮夫妻,晚上怎麽睡?
而且雙人房的床格外小,正好容下一個人,兩個人真要擠在一起,還不知道有多擠。
女子見江問月打扮不俗,皮膚細膩,就知道她非富即貴,還以爲她挑剔,可她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便繼續勸道:“姑娘,眼下這種情況能有個地方睡覺就不錯了,若是姑娘不願意,那我再找别人就是了。”
冷若霜也明白她的顧慮,聽到對方的話他掏出一兩銀子放到桌子上,“二位,我們先去找一找,若是沒有合适的再回來,二位覺得如何?”
看到銀子,兩位立刻同意了。
“二位也是來求這九環葉草的吧。”收了銀子,他們不客氣的在江問月對面坐下。
“對。”江問月沒有否認,畢竟此事趕來的誰不是爲了九環葉草呢。
“唉。”說起這個女子歎了口氣,“我們求藥是想爲家中的老母親延壽,你們呢?”
“我們家裏也有人病了。”江問月沒有說的太細。
對方也沒有多問,“說來也是,這九環葉草本就是爲了治病的。”
雙方又聊了片刻,江問月開口,“時辰不早了,我們還得去找客棧,就不多聊了。”
對方擺擺手示意他們自便,他們立刻起身在城内尋找起來。
可被九環葉草吸引來的人實在太多,他們幾乎找遍了整座城也沒有找到客棧,而且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冷若霜還記得江問月體内有毒,便道:“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
“所以你剛才給他們留銀子,就是爲了留一條後路嗎?”江問月也确實很累,可一想到他們晚上要同床共枕,她就十分的尴尬。
之前她不知道冷若霜是男子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冷若霜是男子,她怎麽能再和他同床共枕?
“對,你的身子不能再受涼了。”冷若霜關切道。
江問月發現冷若霜的變化越來越大,他現在會關心人,也會和人相處。
看到他變得越來越好,江問月打心眼裏爲他感到高興。
回到之前那家客棧,站在門口江問月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冷若霜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提議道:“晚上我可以随便找個地方住,你自己一個人住就好了。”
“那怎麽行,我們現在可是夫妻,若是被人發現分開,很容易露陷。”
“這些地方指不定也有銀月山莊的人,若是被發現我們是……那就不好了。”
“而且那對夫妻也是爲了九環葉草而來,若是被他們察覺異樣,他們肯定不會這麽和氣。”他們本身就是競争對手,能少一個自然更好。
冷若霜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可眼下也沒有别的辦法,夜漸漸深了,喧鬧的街道都安靜下來。
兩人隻好踏進了客棧的大門。
之前那對夫妻看到他們回來,倒是沒說什麽。
此時夜色已深,江問月奔波了一天隻覺得疲憊,回到房間就聽對方指着裏面的床鋪道:“你們就睡這裏吧。”
江問月點頭,看着不遠處的夫妻倆,又看了看身側的冷若霜,一想到待會兒他們要同塌而眠,江問月就分外不自在。
其實不隻是她,冷若霜也十分的緊張。
可因爲房間裏還有另外兩人,他們不得不假裝鎮定。
男人坐在床上看着他們問道:“看你們年紀應該不大,成親不久吧。”
“對。”冷若霜生硬道。
“嗨,相逢就是有緣。而且我們還能同住一個房間,那就更有緣了。我姓毛,我比你們年長許多,你們可以叫我毛大哥。”男人開始自我介紹。
江問月沒想到他這麽自來熟,隻好硬着頭皮道:“毛大哥,毛大嫂,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
“妹子你這麽客氣就不對了,既然你叫我們一聲大哥大嫂,那我們就是親人了。”毛大嫂十分熱情,讓江問月都有點招架不住。
冷若霜看在眼裏,輕咳一聲道:“二位,她身子弱,今日更是奔波許久,得早點休息。”
毛大嫂看了冷若霜一眼道:“瞧瞧,這男人多會疼媳婦兒啊。你們睡就是了,我們不會打擾你們的。”
因爲與人合住,江問月隻脫了外衣就上了床。
冷若霜則坐在床邊,毛大哥忍不住道:“你這是怕耽誤了她休息吧,你們這感情真不錯。成親多久了,還沒有孩子吧?”
冷若霜被問的手足無措,他們本就是假夫妻,他根本答不上來。
江問月生怕露陷,忙道:“毛大哥,我們要休息了。”
毛大哥這才閉上嘴,夫妻倆上了床。
江問月松了口氣,看着冷若霜小聲道:“你也上來睡吧。”
冷若霜心裏明白她的擔憂,沉默着上了床。
兩個人擠在一起,兩人的身體都僵硬起來。
冷若霜盡量把空間留給江問月,可這床實在太窄了,他們還是緊緊的靠在一起。
不過很快江問月就睡着了,夜半時分,窗外電閃雷鳴,江問月立刻驚醒過來,身體更是因爲害怕瑟瑟發抖。
她一動冷若霜就醒了,想要觸碰卻又不敢,他壓抑着問,“你怎麽了?”
他記得上次江問月也是這樣,而且還半夜摸到了他的床上。
“我自幼就害怕雷電,幼時有姨娘陪我,眼下……”江問月因爲太過害怕,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聽起來頗有幾分可憐。
冷若霜打斷她的話,“那你握住我的手,有我在你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說話間冷若霜的手已經挪到江問月的手邊,江問月原本想拒絕,可恐怖的雷聲再次響起,害怕壓倒了理智,她伸出手和冷若霜的手交握。冷若霜張開手掌,兩人十指緊扣。
感覺到身側的冷若霜,江問月果然沒那麽害怕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冷若霜感受着掌心的手掌,她的手細膩嫩滑,小巧精緻,剛好可以被他包在掌心。
江問月的呼吸很沉穩,蜷縮的身體也舒展開來,顯然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他緊握着江問月的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江問月的呼吸。
夜越來越深,江問月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前世自己死後的冷若霜。
冷若霜聽說自己在冷宮墜湖之後,第一時間沖到冷宮跳入湖水中将她救了起來。
隻可惜那個時候她已經沒了氣息,臉色慘白身體僵硬,唯有一雙眼睛睜開,提示着她死不瞑目。
冷若霜沉默着将她的眼睛合上,這時宮裏的其他妃嫔也陸續趕來,看着她的屍首幸災樂禍道:“她可是皇後,竟然不顧皇室的臉面自殺,簡直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就是,她隻是一個小小庶女卻成了皇後,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
大家七嘴八舌的發表着自己的意見,這時雲遲姗姗來遲,看着躺在冷若霜懷裏悄無聲息的江問月,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他又鎮定下來,看向衆人問,“怎麽回事?”
“陛下,皇後她自缢了。”幾個美人兒嬌嬌柔柔的走到雲遲身邊。
“陛下,您說皇後的氣性也太大了,她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怎麽能做出如此有失體面的事?”
“對啊陛下,您每日日理萬機忙的不可開交,她不懂的心疼您就算了,竟然還做出這種事,簡直妄爲皇後。”
“……”
雲遲聽到幾個美人這麽一說,看江問月的眼神就變了。
幾個美人見狀繼續道:“依臣妾看不如将她丢到城外的亂葬崗。”
聽到這裏冷若霜終于開口,“陛下,皇後娘娘到底是皇後,萬不可如此。”
雲遲盯着冷若霜看了一會兒,沉默了片刻聲音冰冷道:“按照禮制葬了吧。”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多問一句,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原本就心冷的江問月更加心冷,他前世如此漠視自己,這一世卻千方百計要自己嫁給他,若不是他是太子,自己反抗不得,她又怎麽會讓雲遲如願?
葬禮過後沒多久,冷若霜就被封爲了貴妃。
他表面上是貴妃,可暗地裏卻一直在幫雲遲做見不得的事。
終于幾年過去了,雲遲徹底掌控了政權。
他爲了不留把柄,決定除掉冷若霜。
冷若霜爲了雲遲出生入死,無數次死裏逃生,最後卻死在了雲遲的暗箭下。
那一幕讓江問月此生難忘,那是一個夜晚,冷若霜奉命追殺一個人,一開始他完全占據了上風。
就連不懂武功的江問月也看的分明,以他的身手想要反殺對方輕而易舉。
可就在這時,原本應該在深宮之中的雲遲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就那麽冷冷的看着冷若霜,一句話都沒說。
可冷若霜硬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面無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劍,任由冰冷的利劍刺入他的胸口,這還不算。
暗處萬箭齊發,一支支利箭穿透他的身體,他宛如篩子一般倒在了地上。
看到這裏,江問月隻覺得心痛又心冷。
江問月原本以爲上一世冷若霜爲了雲遲做了那麽多事,會得到一個好的結局。沒想到他的結局竟然是被雲遲榨幹利用價值,最後被滅口。
想到夢裏雲遲冷酷無情的表情,江問月更加厭惡雲遲。
他前世爲了權勢不顧一切,幾乎将身邊的人都殺盡,他這樣一個不折手段的人,竟然還能坐在那個位置。
江問月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身邊也沒了冷若霜的身影。
這時門被推開,冷若霜端着早點進來,“蘇葉,先吃點東西。”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冷若霜,江問月十分慶幸自己這輩子把她的死契要來了。
或許她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起碼冷若霜不會再經曆上輩子的事。
吃過早飯,他們再次出發。
傍晚便抵達了銀月山莊,隻是剛到門口就被拒之門外,不止是他們,所有來求藥的人都被擋在門口。
江問月還沒動冷若霜就上前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莊主發出告示五日之後才見客。
蜂擁而至的人們隻能留下等候,一時間幽州的客棧爆滿,賺了個盆滿缽滿。
江問月他們來的晚,根本就沒有客棧留給他們。
眼看天色就暗了下來,江問月急切道:“這可如何是好?”
冷若霜握緊手中的令牌,“走吧,我們去銀月山莊碰碰運氣。”
江問月點頭,來到銀月山莊,守衛原本想讓他們離開,此時冷若霜拿出雲遲給的令牌。
守衛一看便變了臉色,客氣道:“二位稍等,容在下先去禀告莊主。”
不到一刻鍾管家便出來親自将他們帶了進去,管家客氣道:“二位遠道而來,是我們招待不周。”
“管家客氣了。”江問月不在意道。
“時辰已晚,二位還沒用晚飯吧。我這就讓人準備,二位請稍等。”管家邊走邊說,很快就将他們帶到一個院子裏。
不多時丫鬟捧着托盤魚貫而入,将空蕩蕩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二位請用,若有什麽不合胃口的,盡管跟我說。”管家的态度十分殷切。
江問月也不是仗勢欺人的人,打發他離開之後才動了筷子。
幾乎是他們剛剛吃完,管家又一次走了進來,“二位,我讓人準備了院子,二位還請跟我來。”
江問月确實很累,便沒拒絕。
來到房間門口,她才發現隻有一個房間,她張了張嘴剛要開口,這才想到他們現在是夫妻,若是要兩間房,那才引人注目。
好在這個房間寬敞,江問月松了口氣。
他們進來不久,冷若霜便被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