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月這才反應過來，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沒了家人宅子隻是宅子而已，眼下他什麽都想起來了，回去住隻會徒增傷感而已，她歎了口氣不在勸。
衙役看着冷若霜再次問道：“李公子，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我意已決，勞煩大哥處置吧。”對于眼下的冷若霜來說，一切都不過是身外之物，他若是想要銀錢，有的是法子賺。
但他隻想留在江問月的身邊，哪怕他知道江問月即将成爲太子妃，但他隻有在江問月身邊才會感覺安心。
衙役無奈隻好離開，他走之後江問月看着冷若霜，“你不留在這裏，難道你還要繼續跟着我嗎？”
死契早已經燒毀，現在他是自由身，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何必跟着她？
“是。”冷若霜盯着江問月，“雖然我的死契已經燒毀，但它最後是落在你的手裏。我從小接受的訓練，死契在誰的手裏誰就是我的主人。”
“可是死契已經沒了，你也不再是暗衛，你不用再遵守這些規定。”江問月不知道該怎麽勸他，可她真的希望冷若霜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至于她，她的日子一眼就望得到頭。她無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她希望冷若霜可以。
對江問月來說，冷若霜就是另一個她，盡管他們性别不同，可在她看來這不重要。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一種超脫了性别的感情。
“眼下我也無處可去，等我想好了再說吧，在我沒有想好之前，我先跟着你。”冷若霜又道。
江問月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他哪裏是無處可去，他分明是擔心自己嫁給雲遲會死。
這是冷若霜的好意，江問月不想拒絕，“好，那你就先跟着我。隻是……”
隻是在蘇州他跟着自己沒關系，可等回到京城就沒那麽容易了。
相爺要是知道她留一個男人在院子裏，而且還同居了這麽久肯定會打死她。
她的表情太過明顯，冷若霜及時開口，“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作爲暗衛出生，他什麽地方都能住。
江問月看着面前的冷若霜，想說讓他繼續穿女裝，可這樣隻能騙别人，她沒辦法騙自己。
而且這對冷若霜來說也不公平，她不想再讓冷若霜難受。
“此事回去再說吧。”冷若霜不想她糾結這個問題。
江問月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解決方案，隻能暫且擱置。
夜深了，冷若霜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夜江問月睡得不是很安穩。
她夢到了徐姨娘，徐姨娘在夢中問她爲何到了蘇州都不去看外祖，她這輩子注定被困在京城，隻怕到死都不能再見他們一面，可江問月就在蘇州。
江問月從夢中驚醒，想到離開京城時徐姨娘留給她的地址，江問月打算天一亮就去探望他們。
打開門冷若霜已經在門口等她，看到她眼下的黑影，冷若霜關切道：“昨晚沒睡好？”
“嗯，做了一些夢。”江問月的精神不太好。
冷若霜沒在追問，隻道：“我們何時啓程回京？”
距離婚期隻剩下一個來月，而回去就需要十幾天，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打算去探望一下外祖。”江問月開口。
冷若霜對此沒有意見，吃過飯江問月回房給自己化了妝，讓臉色看起來好看了許多，又穿了一套喜慶的衣服這才出了門。
根據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外祖家，外祖家的在蘇州的城中央，大門看起來普普通通，她上前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者，老者頭發漆黑，看起來精神頭很不錯。
看到江問月的第一眼，老者恍惚道：“飄零？是你嗎？”
徐飄零是徐姨娘的閨名，江問月心中一陣難受，她上前一步揚起笑容道：“外祖父，我是江問月，徐飄零的女兒。”
“飄零的女兒？”老者打量了她一番，心情複雜道：“飄零的女兒都這般大了，她已經離開這麽多年了啊。”
聽到這話，江問月心裏更難過了，她上前挽住老者的手臂，“外祖父，是娘讓我來探望你們的，你們的身子可還好？”
“好，好着呢。”老者樂呵呵的看着江問月，忽然發現外面還站着一個人，他忍不住打趣道：“這莫非是你的未婚夫？”
“外祖父誤會了，他是我的護衛。”江問月見外祖誤會，忙解釋道。
老者十分失望，“我還以爲你帶着夫婿一同來的。”
江問月下意識的想到雲遲，他怎麽會陪自己來探望外祖父？
“外祖父，您打算就在門口跟我說話嗎？”江問月表情靈動，帶着幾分挪揄。
老者忙道：“瞧我竟然光顧着跟你說話。快進來。”
江問月跟在老者身後進了門，裏面并不大，可收拾的十分整潔，老者拿來凳子讓他們坐下，這才開口問道：“你娘可還好？”
“她很好，外祖父不用擔心。”江問月沒把徐姨娘的經曆告訴外祖父，他們年紀大了，若是知道徐姨娘的情況肯定會很擔心。
可蘇州離京城路途遙遠，他們除了擔憂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你娘是個倔脾氣，一走就是這麽多年，也不回來看看我們。”外祖父感歎道。
“外祖父……”江問月能感覺到外祖父是真的疼愛徐姨娘，便道：“外祖父，我娘她現在住在我買的宅子裏，有專門的仆人照顧，日子過得可舒坦了，等我這次回去就跟她說，若是她想回來看望你們，我一定安排好。”
其實這次徐姨娘也是想一起來的，隻是她身子不好不能遠行隻好放棄。
“那就好。”外祖父松了口氣，下一秒想到什麽不滿道：“當初我已經爲你母親物色了夫婿，卻被你爹搶了先，這一走就是十幾年不見。”
外祖話裏話外都是對丞相的不滿，“而且我聽聞他在京城早已娶妻，可憐我的飄零竟無端成了妾。”
他們家雖然不是什麽富裕人家，可也不希望女兒低人一等。
“若是當初她聽我的，好歹也是正妻，誰知被你爹迷了心竅，非要嫁給他。”外祖說起這些唏噓不已。
江問月隻能默默的聽着，畢竟她作爲小輩，總不好在長輩面前說父親的不是，隻好道：“外祖放心，我會照顧好娘的。”
初次見面的祖孫倆一聊就停不下來了，轉眼就到了下午，江問月剛準備走，外祖父就開口，“你第一次來外祖家，可得多留幾日，讓外祖好好看看你。”
“可是外祖……”江問月的時間不多了，她答應過雲遲要在婚期之前趕回去。
“怎麽了，莫非是嫌棄外祖家不如你丞相府高貴？”外祖父故意道。
“不不不，外祖誤會了，隻是我已經定了婚期，還有一個月便要成親了。”江問月忙解釋。
外祖歎了口氣，“那就住一個晚上，明日你再走。”
江問月無法再拒絕，隻好留了下來。
當晚她住的是徐飄零以前的房間，房間外有一顆高大的樹，枝繁葉茂，将院子遮了一半。
江問月站在窗口，冷若霜就站在窗外，“冷若霜，你去客棧睡吧，這裏不方便。”
“你不必管我，我等你睡了再離開。”冷若霜雙手環胸，語氣平靜。
江問月知道他的性子也沒有再多說。
半夜，風将窗戶吹開，江問月迷迷糊糊的起床關窗，就見冷若霜從樹上跳下來，她頓時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問，“不是讓你回去睡嗎？你怎麽又睡樹上？”
“睡不着。”
江問月拿他沒辦法，隻好随他。
翌日江問月在外祖家吃過早飯便要離開，外祖看着她道：“你等一等。”
江問月不明所以，卻還是乖巧的點頭。
很快外祖就回來了，手裏抱着一個密封的匣子，他将匣子交給江問月，“把這個帶給你娘吧。”
“外祖放心，我一定會原封不動的交到娘手中。”
冷若霜接過匣子站在江問月身側，江問月看了一眼天色道：“外祖父，時辰不早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外祖轉過身，幽幽道：“走吧，都走吧。”
江問月知道他不舍，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隻能狠下心離開。
回到客棧收拾東西，等下樓時冷若霜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兩人坐上馬車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十幾日之後，江問月回到了相府，距離婚期隻剩下十來日。
她一回到院子丫鬟就叽叽喳喳的說起了這段時間相府發生的事。
江問月這才知道大姐秦珍珍定了婚事，夫家是清貴隋侯，算起來這門婚事很是不錯。
府上的姑娘們都訂了親，隻剩下三小姐江涵雪。
這幾日江涵雪惶惶不安，她母親已經因爲犯錯被打發到了莊子上，若是到時候大夫人随意爲她指一門婚事她該如何是好？
江涵雪吃不下睡不好，她的丫鬟眼看她越來越消瘦，忍不住道：“小姐，上次四小姐的事可是二小姐幫着定下的。三小姐要不也去求一求她？”
雖然她們都是庶女，可江問月要嫁的人可是太子，她在相府的地位早就非同一般。
江涵雪一聽便仿佛找到了方向，當即從匣子裏找了一根簪子去看望江問月。
自從江問月回相府之後，冷若霜平時都躲在暗處，隻有必要的時候才出現。
同時也因爲婚期将近，大夫人爲了避免節外生枝，勒令江問月不再出門。
江問月對此無所謂，隻是被關了幾日之後，江問月有點坐不住了。
她坐在院子裏和丫鬟念叨，“回來這麽久，還沒嘗到東巷街的馄饨呢。”
躲在暗處的冷若霜将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即便出了門。
江涵雪帶着東西來時，正好看到冷若霜将馄饨放在江問月的面前，江涵雪看着冷若霜的身影，那分明是一個男人，她立刻找給隐蔽的位置藏了起來，隻聽男人開口，“剛出鍋的，趁熱吃。”
江問月又驚又喜，她沒想到自己不過随口一句，冷若霜竟然就立刻行動了。
聽到聲音江涵雪忙捂住嘴，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江問月馬上就要和太子完婚了，可她的院子裏竟然還藏了個男人。
她呢？因爲母親犯錯被趕走，日日爲了婚事寝食難安。
江涵雪心裏徒然生出不忿來。
憑什麽？
明明都是庶女，江問月運氣好被太子看中，這也就算了，她竟然還不懂得珍惜。
她握緊了手中原本準備送給江問月的簪子蹑手蹑腳的離開了，冷若霜因爲注意力都在江問月身上，根本沒發現有人看到。
走出江問月的院子，江涵雪才發現自己的掌心都是汗。
可一想到剛才的畫面，她把簪子收了起來。
若是能以此事爲籌碼，或許大夫人會幫她尋一門好親事吧。
帶着這樣的心情，江涵雪疾步來到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看到她出現，表情不冷不淡，“你來做什麽？”
“雪兒見過母親。”江涵雪行了一禮，臉色不太好的上前道：“母親，方才雪兒看到了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說吧。”
府上這幾個庶女可沒一個省心的，不過她還拿捏着江涵雪的婚事，她倒想聽聽看，江涵雪能說什麽。
江涵雪看了看左右，确定沒有外人才神秘道：“我方才去看望二姐姐，發現她的院子裏竟然有男人。”
“什麽？”大夫人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你确定沒有看錯？”
“母親，此事關系甚大，雪兒不敢說謊。”江涵雪保證道。
大夫人神色嚴肅的盯着她，“你且當什麽都沒看到過，此時關系重大，若是出了什麽事，拿你是問。”
大夫人比誰都知道相爺多麽看中和太子的聯姻，若是此事出了意外，他們誰也讨不了好。
江涵雪愣愣的點頭，看着大夫人叫了幾個心腹急急忙忙的離開，她才懵懂的離開。
江問月剛吃完馄饨就看到大夫人帶着幾個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江問月不解，“母親如此興師動衆，可是出了什麽事？”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道：“給我搜！”
下人們立刻行動起來，在她的院子裏一通翻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