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緊唇，迫切地想從冷若霜嘴裏知道答案。
冷若霜卻仍舊一副冷若霜冰的态度，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江問月看着她，暗想，她絕不是周珊珊之流，對雲遲沒那麽炙熱。她記得很清楚，前世冷若霜至始至終都沒給過雲遲好臉色。
冷若霜作爲他的白月光，一直被他重視，簡直是捧在手心，但即使這樣，也沒能讓冷若霜動心，想來她對雲遲沒有私心。
但爲何要對她說這樣的話？
江問月始終想不明白，莫非出了什麽狀況不成。
冷若霜取出兩隻青釉茶杯，倒了兩杯熱茶，一杯推到江問月跟前，一杯自己喝。
她顯然是記住雲遲的吩咐，不能讓她感染風寒，便給她倒熱茶。
這會她有點頭疼，面對冷若霜，她問不出結果。
喝了兩口熱茶，她閉了閉眼，低聲道：“今日多謝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我早就做了泉下鬼。我也不知該怎麽報答，但你的救命之恩我……”
冷若霜擡了擡手，示意她别再說話。
在她看來，江問月總是說個不停，還一個勁地追問，有些聒噪。
有些話，她點到爲止就行了。
她不喜歡鬧騰，也不想多說，之所以提醒她，是因爲覺得她還可以救。
對那個男人心軟，無異于自尋死路，那她就白救了。
顯然，江問月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還是想明白緣由：“我知道我問得你有點煩，但我隻是想知道，爲何不能對他心軟，你作爲他的暗衛，你知道什麽？”
“你的話太多了。”
冷若霜眉頭緊皺，希望她适可而止，她是不會說的。
作爲暗衛，身份等于是一道束縛，她更不能多說，免得多生枝節。
江問月身子漸漸緩和，但心情卻沒好轉，突然被人推下河，差點死掉，如果沒有冷若霜，現在的她就是一具靜靜沉在河床上的屍體。
她吸氣：“我的話是多，我也沒有惡意，隻是想問清情況，你既然告誡我，想必有你的理由。”
此刻她心裏有無數疑問，當務之急就是要弄清冷若霜爲何出言告誡。
冷若霜眉頭皺得更緊，她還沒見過這麽難纏的人。
一個問題總是反複問，問得她心生不耐。
但不管江問月怎麽問，她都不發一言，好像沒聽見她問話似的，隻坐在那喝茶，眼眸始終低垂，神色依舊冰冷。
見狀，江問月隻好作罷。
看樣子也問不出什麽，冷若霜就是這樣的性子，她要是不想開口，誰也别想撬開她的嘴。
冷若霜看她一眼，似乎是想起什麽，緩緩搖頭。
反正她該說的已經說了，以後不會再多說。
稍微吃了點東西，江問月回到學院。
直到課業結束，她都心不在焉，心裏總是在想冷若霜的話，想知道緣由。
她在心裏默默分析，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冷若霜都是一個極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格的事，更不可能說無緣無故的話。
還是說雲遲做了什麽……
伸手按了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她暗暗告訴自己，還是先别多想。
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千安公主便湊了過來：“你先别走，跟我一塊去宮裏逛逛。”
“還是改日吧。”
江問月經曆了一場生死後，實在沒什麽心情。
見她這心不在焉的模樣，千安忙問：“你是怎麽了，發生何事？”
“沒事，我陪你去。”
江問月了解千安的性子，要是不跟她去，她會一直纏着她。
不知爲何，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就是這樣纏冷若霜的，一直纏着她追問，但無奈她的嘴跟河蚌的殼一般，怎麽撬都撬不開。
聞言，千安笑道：“沒事就好，我跟你說，父皇又賞了一批稀罕玩意兒給母妃，聽說那些玩意兒很新奇，比民間賣的那些小玩意還有趣。”
江問月沒說話，隻是點頭。
她這會嗓子不大不舒服，雖然喝了熱水，吃了東西，還是有些幹澀。
“你一定會喜歡。”千安語氣笃定。
江問月聽着她有些孩子氣的話，眉眼彎了彎，要是她能像她這樣無憂無慮該多好。
一進宮，這位公主殿下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去看那些新奇玩意兒。
千安所言不假，這些東西确實稀罕，且樣樣精緻。
見江問月咳嗽，千安便吩咐宮女去取熱茶，随後她又說：“我總覺得你不大對勁，從學院回來，你都沒怎麽說話。”
“有嗎？是公主你太興奮了。”
江問月擔心她會問起今日的事，便說自己隻是嗓子不舒服。
一盞茶的功夫後，千安又有了新的主意：“我這邊有一瓶母妃賞我的果液，味道甜美，你喝了嗓子會好些。”
說着，她取了杯子，兩人一塊對飲。
然而這果液并非真的果液，而是一壺果酒，被千安錯認。
兩人喝着喝着，一壺酒就被她們喝了個底朝天。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江問月起身告辭。
千安盡管不舍，也隻能送她離開，還仔細叮囑：“我感覺你嗓子好些了，趕緊回去歇息，躺一晚上就好了。”
江問月笑着點頭，她心情稍微好了些。
不過她沒料到喝的是果酒，出宮後，這後勁越來越大，她有些發暈，臉色也漸漸發紅。
想着時候不早，她得趕緊回府，免得落人口實，便強撐着，慢慢摸索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還以爲自己看錯，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冷若霜還在那。
一時間，她心裏湧起無數疑惑，她怎麽會在這？
照理說，她現在應該在雲遲身邊，不該出現在這。
冷若霜此刻站在一群孩子中間，手裏拿着一個布偶，那張幾乎沒有絲毫變化的臉上竟然浮起一抹笑，這讓江問月感到驚詫。
這還是她嗎？
在她的記憶裏，冷若霜從未笑過，那張臉說是萬年冰山也不爲過。
三歲前，冷若霜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全家人當做寶，家裏個個都疼她，那時候她就有這麽一個布偶。
可惜後來發生了種種不堪的回憶，那些磨難讓她的笑容漸漸消失，最終她變成了一個冰塊一樣的人，不論誰逗她，她都不會笑。
隻是旁人不曉。
孩子們看着冷若霜手裏的布偶，都露出笑臉。
冷若霜還伸手摸了其中一個孩子的頭。
看到眼前這一幕，江問月更驚訝，感覺眼前這個人變得如此陌生，或者說，她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她今日提醒她那話，應該也是出自善意，可是她爲何要那麽說呢，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一個問題得不到答案，她有些心癢，但也無計可施，冷若霜是不會說的。
她驚訝的是，如此高冷的冷若霜竟然喜歡孩子們喜歡的東西。
要是别人，她尚能理解，但這人是冷若霜。
她平日裏話都不願多說，更别說笑，現在竟然跟孩子們打成一片，她也看得出來，那些孩子都很喜歡她，有的還想去拿她手裏的布偶。
江問月沒法控制自己的好奇之心，輕輕晃了下腦袋，想驅散這種眩暈感，慢步走了過去。
“你喜歡這個？”
冷若霜擡眸看她，仍是不言不語，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好像剛剛那抹笑是她的幻覺。
江問月歎氣，她的戒備心實在太強了，好像沒有人能夠打開她的心扉，前世的雲遲不能，她更不可能。
興許她出手救她隻是随手一救，即便當時掉在水裏的是别人，她也會出手施救。
“既然喜歡爲何不買，你也不差那點銀子。”
聽到這話，冷若霜眼底迅速閃過一道暗光，将布偶放下，眼神變得更冰冷，好似這才是原本的她。
江問月看她這模樣，想說點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嘴，又不知該說什麽。
原本以爲她會像之前一樣不理睬，沒想到她竟然說了句：“不，我不喜歡。”
她盯着那布偶出神，像是在看其他東西。
江問月覺得她在撒謊，怎麽可能不喜歡，剛剛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笑了，雖然隻是一晃而過的表情，但還是被她捕捉到。
她在說謊。
氣氛有些僵硬，江問月默默吸氣，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過來，她好像破壞了氛圍。
她要是不來，說不定冷若霜還能多玩一會布偶。
就在江問月懊悔之際，她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這會兒腦子還有些暈乎，覺得可能是錯覺。
然而下一瞬，周遭那些擺攤的小販突然變了臉，他們紛紛扯下僞裝的面具，露出真容，手拿泛着寒光的刀劍朝冷若霜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孩子們吓得全都逃開，他們東躲西藏，個個吓得臉色發白。
他們哪裏見過這場面，光是看那刀子一眼，就讓他們膽顫驚心。
這會兒江問月也吓傻了，人也清醒了一大半。
她心裏焦急，但又擔心冷若霜。
這幫人分明是籌備已久，不然不會僞裝成小販，看他們出手的動作就知道，他們是經過嚴密訓練的。
一片充滿惶恐跟不安的尖叫聲中，一個小女孩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她臉色發白的看着眼前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幹淨的眼珠裏滿是驚恐。
這時，持劍的男子突然一劍刺來。
小姑娘吓得失聲尖叫，千鈞一發之際，冷若霜趕到，用劍替孩子擋掉那緻命一擊，并一劍擊中那男子手臂。
“冷若霜，小心身後！”
看到那人面目猙獰地朝冷若霜砍去，她慌忙提醒，但還是晚了一步，冷若霜被被刺中肩膀。
她眉頭一皺，渾身上下充滿危險的氣息，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細線。
兩人随即對打，動作都極快，都想置對方于死地。
眼前的情形讓江問月心驚，沒想到眨眼就成了這般情景，看着跟人對打的冷若霜，她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冷若霜盡管肩膀受傷，但出手依然很快，不受絲毫影響。
一片慌亂中，那刺客頭子注意到江問月。
看到她，這刺客頭子頓時心生一計，他疾步上前，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他就将江問月困住。
“冷若霜，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不然，她就會死在我的刀下！”
刺客頭子冷聲威脅，眼神裏滿是狡詐。
江問月試圖掙紮，然而怎麽都掙脫不了，刺客頭子壓低聲音警告：“你要是再亂動，我現在就一刀殺了你，讓你早點去見閻王。”
“……”
江問月直吸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想被他利用，心想着，得設法逃脫。
其他刺客還在圍攻冷若霜，但一直拿不下她，感覺她就如銅牆鐵壁一般，想要殺掉她，不是件易事。
情況危急，江問月心急如焚，偏偏刺客頭子還在威脅冷若霜：“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再不束手就擒，她可就真的沒命了，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她死嗎？”
說着他便将刀架在江問月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讓她身子僵硬。
冷若霜依舊在殊死搏殺，她一語不發，隻想快點結束這場争鬥，出劍的速度更快。
見她油鹽不進，刺客頭子怒火中燒，聲音裏滿是惡意：“你好好想一想，這姑娘要是因爲你辦事不力而死，你覺得你的主子會不會饒過你？”
聽他扯出雲遲，冷若霜眉頭皺得更緊。
那些刺客被他解決了一大半，其他人被他的兇狠模樣震懾到，不敢靠近。
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的血腥味。
冷若霜目光落在江問月蒼白的臉上，就在刺客頭子以爲她會扔下劍投降時，誰知她竟然冷若霜冰的吐出兩個字：“随便。”
什麽，她竟然說随便？
“你可真敢說，難道你就不怕那一位追究你的責任？這麽一來，你到最後還是死。”
冷若霜依舊是這個态度，看她這副強硬的模樣，刺客頭子開始思考她的話是真是假。
她要是真不在意，那麽他的威脅對她來說毫無用處。
那麽這姑娘的命也就沒必要留着了。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冷若霜竟然趁他思考，突然偷襲，她一箭刺動他的胳膊，手裏的刀應聲而落。
“跟我走！”
冷若霜一把拽過江問月，帶她逃離這裏。
刺客頭子大怒，吩咐手下：“都給我追，不殺死她我誓不罷休！”
“是！”
冷若霜帶着江問月往巷子裏走，她專找僻靜的地方走，試圖甩開那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