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夜時間過去,她們餓着肚子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進來,看到地上打翻的飯和碗冷冷一笑之後離開了。
他走之後所有的姑娘都看向江問月,“姐姐,這個辦法真的有用嗎?”
此時江問月也餓的難受,但她必須撐住,她點頭道:“肯定會有用的。”
而她們不知道,在她們摔了碗筷時,綁架他們來的老大便知道了,當時他隻說了一句,“既然她們不想吃飯,那就餓幾頓吧。”
但一連兩天她們都不吃飯,其中有好幾個姑娘都餓的起不了身,送飯的人這才急了。
“師父,她們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我們真的不管嗎?”
老大沉默片刻開口,“之前她們都乖乖吃飯,爲何會在此時絕食?”
徒弟便把江問月在地牢裏聯合其他姑娘反抗之事說了出來,老大聽完之後冷笑一聲,“這姑娘倒是個有想法的,可惜啊,落到了我手裏。”
“師父,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把她單獨關起來,免得她繼續蠱惑其他人。”
“關在何處合适?”徒弟小心翼翼的問。
老大喝了一口茶,幽幽說道:“水牢!敢壞我的好事,就得給她點苦頭嘗嘗。”
徒弟忙不疊點下去照辦了。
江問月被帶走時還有點懵,但很快她就來不及懵了。
黑衣人将江問月丢進水牢之中,冰冷的水瞬間浸透江問月的身體,她被刺激的一個激靈掙紮着爬了起來,這才發現水不算深,隻到她的小腿肚,江問月暗自松了口氣。
這時一個全身裹着黑袍的人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地牢裏的事是你做的吧,倒是個有膽識的。”
江問月警惕的盯着黑衣人質問,“你抓我們到底想做什麽?”
黑衣人沒回答她,而是自顧自說道:“隻要你向我求饒說你錯了,我就放你出水牢,如何?”
“做夢!”江問月當然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些姑娘都是花一般的年紀,卻被他當做豬狗一樣對待,同爲女子,她怎麽能冷眼旁觀?
“倒是個有骨氣的。”黑衣人留下一句話再也沒來過,而接下來的幾天水牢的水位每天都在上漲。水牢狹小,上方空曠無依,這幾天江問月都浸泡在水中,此時她形容狼狽臉色蒼白如紙。
就在水位沒過大腿時,黑衣人再次出現了,他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姑娘,你很有骨氣,可你何必爲了一群陌生人甯死不屈呢?”
江問月凍得渾身發抖,她緊緊抱着自己的雙手哆嗦着盯着黑衣人,“我沒有錯,錯的是你!”
黑衣人挑了挑眉轉身離開。
在他走後江問月看着越來越深的水渾身發抖,江問月看着一人高的邊緣,脫下自己的外衣用力甩到一邊的柱子上,她借着衣服用盡全力爬到上面,往上爬的時候不小心刮破了手臂和小腿,但此時她已經顧不上這些。
等到終于爬到邊緣,她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等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安靜舒适的廂房内,一睜眼她就看到一個身穿黃色衣裙的小姑娘——當初誘騙她們的那個小姑娘。
想到這幾日受的苦,江問月忍不住用嘶啞的聲音質問,“爲什麽?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小姑娘一臉懵懂的看着江問月,“姐姐,你爲什麽要生氣啊?”
江問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緩了緩繼續才繼續說,“我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居然問我爲什麽生氣?”
“害死?什麽叫死?”小姑娘一臉不解。
江問月,“……”
她算是明白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這個小姑娘懵懂單純,不知世事。
小姑娘忽然轉身給她拿了一個點心塞到江問月的手裏,“姐姐你吃,這個糕點可好吃了。”
江問月看着手裏的點心一陣無語,但她确實餓了,又在水裏泡了幾天,如果不是撐着一口氣,她怕是撐不下去了。
因此她沒有客氣,拿着點心咬了一口。
小姑娘見她吃了點心,又殷切的給她倒了水,“姐姐喝水。”
江問月接過水一口悶了下去,又把剩下的點心吃完,她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小妹妹,這裏是什麽地方?”江問月打起了其他主意。
小姑娘十分天真的回答,“我家。”
江問月,“……”
“我是問這裏是什麽地方,地名你知道嗎?”
小姑娘搖頭,“我不懂,爹爹沒教過我。”
江問月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她重新躺在床上,腦子裏亂糟糟的。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小姑娘一見他便跑了過去,抱住他的手臂道:“爹爹,姐姐吃東西了。”
“妮妮做的很好,你出去玩吧。”黑衣人慈愛的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小姑娘扁扁嘴出去了。
黑衣人盯着江問月道:“你别想從妮妮口中套話,她什麽都不知道。”
江問月一個激靈坐起來,裹着被子盯着黑衣人警惕道:“你就是綁架我們的主謀?”
他的聲音和那天在水牢裏聽到的聲音一樣,隻是此時多了幾分溫情。
“是。”黑衣人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爲什麽?”江問月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黑衣人語氣冷漠,江問月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你是第一個反抗我的人,我很欣賞你。”黑夜日忽然說道。
江問月一陣無語,好一會兒才道:“因爲我不想死,我的家人還在等我回家。”
這次輪到黑衣人沉默了,江問月再接再厲,“你也有女兒,将心比心,若是你女兒某天被人擄走,你會是什麽心情?”
“不會有那麽一天,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女兒。”黑衣人語氣堅定。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綁人者人衡綁之。”
黑衣人眼底浮現一抹動容,他定定的看着江問月沒說話。
此刻的江問月雖然形容狼狽,身上卻自有一股風骨,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特制,而這種特制他妻子身上也有。
此時此刻他看着江問月,也在透過江問月看他的妻子。
曾經的她也是如此通透勇敢,可也是她的勇敢導緻了她的遭遇。
想到那些畫面,黑衣人眼中血絲翻湧。
江問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繼續輸出,“而且你女兒雖然現在還小不懂她到底做了什麽,但她總會長大的,等她懂事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做了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她要如何自處?”
“你也是個父親啊,你到底爲什麽要做這一切?”江問月一想到被關在地牢裏的少女們就心急如焚,她被關在水牢幾天,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如何了,還有林茶茶,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道這幾日她是怎麽度過的。
江問月越想越着急,聲音也高了許多。
“你懂什麽!”黑衣人忽然激動起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救我的妻子,我有什麽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江問月被他突然的爆發吓了一跳,她抱着被子往後挪了一些。
黑衣人卻沒看她,而是自顧自繼續說着,“隻要我的妻子能醒來,就算讓我下十八層地獄,受盡苦楚磨難我都願意,隻要她能醒來!”黑衣人情緒激動,說出的話振地有聲。
江問月一陣疑惑,他的妻子能不能醒來,和他綁架少女有什麽關系?
但她還沒來得及問,黑衣人自顧自繼續說着,“你知道我爲什麽要救你嗎?”
話音落下不等江問月回答,他又說道:“因爲你跟她的行事風格很相似,當初我也是被這樣的她所吸引。”
江問月沒在開口,默默的聽他說。
這時他卻停了下來,“走,我帶你去見她。”
江問月詫異的擡頭,卻沒有拒絕。
在他的帶領下,江問月走進一間密室,密室布置的十分溫馨,床頭的桌子上還擺放着帶露珠的鮮花,可見他對妻子十分上心。
江問月将整個房間都看了一遍之後,目光終于落在那個躺在床上宛如睡着的女子身上,盡管她閉着眼,卻絲毫不損她的美麗,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比起江問月那号稱京城第一美人的大姐還要美上三分。
此時她忽然明白爲什麽那個小姑娘這麽可愛了,有這樣一個絕色的母親,作爲女兒的她又能差到什麽地方呢。
江問月失神了一會兒,回神時發現女子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可見她還活着,但看這個黑衣人的表現,她應該醒不過來。
“你看她多麽美麗,當初她也是濟世救人的大夫,救人無數,最後自己卻變成了這樣。所謂的好人有好報不過是騙人的謊言而已!”黑衣人越說越激動,宛如一個瘋子。
江問月一陣沉默,她能理解男人的瘋狂,卻不理解他的做法。
男人大概很久沒跟人說話了,也可能是他在江問月身上看到了妻子的影子,總之他現在分享欲爆棚。
他借着說,“你知道她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江問月搖頭。
“一年前她上山采藥,卻看到一個少女被匪徒玷污,她爲了幫那個少女,卻反而把自己搭進去,因爲反抗身受重傷。這一年的時間裏我尋遍名醫也隻能保住她的命,卻再也不能讓她醒來。”
“她明明是大夫啊,她救了那麽多人,被許多人稱頌,最後自己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這一切到底是憑什麽!”男人想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
聽到這話江問月忽然想起來,曾經有個非常有名的女大夫,爲不少貴婦人看過病,而且醫術非常好,隻是後來某一天那位女大夫就消失了,不少貴婦人打聽過她的消息卻都無疾而終,莫非這位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馮大夫嗎?
“莫非她便是馮大夫?”江問月試探的問。
聽到這熟悉的稱謂,男人高大的身軀忽然佝偻起來,他跌跌撞撞的坐倒在床邊,語氣嘲弄,“原來還有人記得她曾經的名号。”
這次江問月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馮大夫的盛名幾乎整個京城都聽過,誰能想到她最後變成這樣呢。
她代入了一下男人的心情,越發明白他想要治好妻子的決心。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隻能聽到三個人的呼吸聲。
這時江問月打破沉默,“那你綁這麽多少女來是想怎麽救她?”她實在無法将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
聞言男人冷笑一聲,“我尋遍名醫之後得到一個邪術,隻要我每天給她喝一碗少女的心頭血,堅持九九八十一天之後她就會醒來。”
“隻要她能醒來,八十一個少女的命算什麽?她當初救的豈止八十一個人的命?如今不過是償還而已!”男人越說越瘋癫,忽然他掩面痛哭起來。
江問月看着他痛哭流涕,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句話用到他身上再貼切不過。
“你知道嗎?一年前我也不過是個殺雞都不敢的文弱書生,可現在我能面不改色的放血。”
“這個過程有多痛苦我無法言說,但我都挺過來了。”說着他擡起自己的雙手,我這才發現他的手上戴着手套。
“從前的我極度讨厭鮮血,可現在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但是我不後悔,比起失去她,這一切都是我能承受的。”男人狀似瘋癫,卻在看向女子時,眼中溢滿了深情。
江問月安靜的站着,沒有打擾他的述說。
“我騙第一個少女時非常緊張害怕,殺她的時候慌亂的弄得全身都是血,在喂她喝下之後,我整整洗了十次澡,我以爲這樣就能洗去我身上的血腥味兒。可我後來才發現,那些味道早已經深入骨髓了。”
“在騙了五個少女之後我就已經習慣了掌握她們生殺大權的感覺,看着她們苦苦求饒,看着她們不斷掙紮最後死去,我從一開始的不忍痛苦到後來的麻木……”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有些茫然的看向床上的女子,随後擡起自己的雙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卻在即将觸碰到時頓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