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暗暗告訴自己,她家不能是愛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僅自己要注意,還給黑娃洋洋灑灑寫了一封長信,把自己的育兒心得,詳盡的告知了男人。
可惜黑娃沒有心電感應到,媳婦兒和兒子對他的思念。
航行的日子又和兒子們住一個房間,進出空間也就不那麽方便了。
媳婦兒寫給他的信件,他都是隔幾日利用蹲茅房的時間快速浏覽的。
海航實在太無聊了,他們這些人隻得自個給自個找樂子了。
甘薯幹兒當零嘴吃實在是太美味了,自己的吃完了,就惦記着别人口袋裏的。
也不知道誰提出來的,在标槍的槍身上纏了長長的麻繩,對着偶爾跳出海面的海魚練習投擲準頭。
用準頭來打賭,用甘薯幹兒做賭注。
好好的海魚,囫囵個打撈起來的它不香,非得用如此血腥殘暴的法子。
甲闆上,一群水軍正在圍觀,時不時,人群裏或是唏噓聲,或是贊美聲。
“哎,差點,就差一點就中了,瘋子,你能不能把穩一些!我都輸掉八根兒了!”
“好耶!大胖,你真牛,你這準頭沒得說!咱們今晚的宵夜就靠你了!”
“嘿嘿,那是,咱們水軍裏,要論這個準頭,我大胖也是排得上号的!赢來的甘薯幹兒我可要占大頭的。”
“将軍,您瞧見了吧,這小子,一點都不謙虛啊!咱找個人來治治他!”
“伯爺,伯爺,您也來露一手呀?”
“就是,就是,伯爺,咱們還見過您的工夫呢?怎麽說,這标槍也是您打造出來的呀,沒道理,您用不習慣它吧?還是您怕咱們赢光您的甘薯兒呀!”
“伯爺,上,給這沒眼力見的家夥,瞧瞧您的手藝!”
黑娃運氣,他有屁的手藝和準頭,要是他婆娘在此就好了,不給這群家夥一個好看才怪!
“你們這些臭小子,我可不和你們比蠻力,哼,我讓我們秦柯小将出馬,秦柯,給這些兵哥哥一個好看!”
秦柯巴不得呢,這可太好玩兒了,他還笑嘻嘻的問:“哥哥們,甘薯幹吃多了要放屁,可有其他的彩頭呀?”
“喲呵,小孩,你還挺自信哈,将軍,您就說吧,出啥彩頭!”
這群兵油子,連彩頭都舍不得出,高懷瑜笑罵:“你們要是連半大小孩兒都比不過,爺就把你們踹下海當彩頭!”
“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這個彩頭不錯,秦柯,給你伯伯我争口氣!”
“伯伯,您瞧好咯!”
秦柯甩甩手臂,走到了甲闆上,舉起了手裏的标槍,眼睛在海面上巡視着,過了一刻鍾未動。
突然,他往右腿往後退了一步,手裏的标槍飛了出去。
随着标槍和長長的麻繩,眼睛厲害的,已經看見了被标槍射中的海魚。
“哇喔,這小孩,這力氣不得了啊,這麽大一條魚,居然給穿透了!”
“不得了不得了,這準頭也沒誰了!”
秦柯确認得手後,迅速拉回了标槍,帶起了一頭十多斤的海魚,海魚的尾巴還在垂死掙紮着。
秦柯得意得就差翹尾巴了,他的準頭可是一槍一槍給喂出來的,挑釁的看着對面二号海船。
一群兵油子對他樹起了大拇指:“牛!”
佩服是佩服,輕易不想認輸的!剛才那個準頭不錯的大胖,被這群人推了出來,接連飛了三槍,卻都是放了空。
兵油子們哭喪着臉,高懷瑜斜眼觑着他們。
臉疼也得脫了上衣,主動跳進了海裏,遊了一刻鍾,才濕漉漉的上了船。
這臉已經丢大了,被個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給比下去了。
鐵血高總兵,借題發揮,又恢複了船上訓練日常,他的口頭禅:一日不操練,你們就皮癢得慌!
船商們看着這些動靜,碎碎念:護航費總算沒白花,至少這些人,不算是花架子,關鍵時刻,還得靠他們呀。
對于北方的鐵騎而言,标槍幾乎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是,南方的水軍在沒有全員配置火铳的條件下,标槍算得上是比弓箭殺傷性還大的武器了。
三萬水軍現在人手配置了一柄,高總兵要求每人每日要練習投,擲标槍一個時辰。
黎明時分的西南印度洋,昨夜的月亮都還未完全隐去,萬頃波濤淹沒在無邊的靜寂中。
“注意,注意,前方有鲸潮!”
《爾雅.翼》中就有這麽一段描述:“鲸,海中大魚也。其大橫海吞舟,穴處海底。出穴則水溢,謂之鲸潮,或曰出則潮上,入則潮下;其出入有節,故鲸潮有時。”
行駛在最前方的觀察船開始示警,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遇到鲸潮了,可是這般大個頭的鲸,數量如此多的鲸,也确實少見。
值夜的,索性還點了燈,視野所及之處,隐隐約約能看出有三隻鲸向船隊遊來。大的兩隻約有三十來米長,小的約莫七八米,還是一家三口的模樣。
船隊這會的行駛速度本就不快,因爲觀察船的示警,緩得更厲害了。
鲸,一般是不會主動攻擊船隻的,但是鲸群太大帶來的浪潮也很兇猛。
最好的辦法是緩下來,靜等它們遊過去。
可今晨,向來溫順的鲸居然慌不擇路般,朝着海船的方向奔來,所有船上能點的燈都點亮了。
沒人心大到這會還能睡得着,急急忙忙出了船艙,想要一探究竟。
“将軍,好像有一群更小的鲸在追趕它們!啊!它們來了!”
“啥子?小的吃大的?”
令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密密麻麻一群約莫七八十頭,個頭僅有前面這兩頭大鲸四分之一大的鲸群,居然在圍捕這一家三口。
“啊!都咬出血啦!會不會引來鲨魚啊!該死的!”
有經驗的水軍都慌了神,這海裏可還是有大殺器--鲨魚的!
而鲨魚是一種對血液感知力很強的攻擊性魚類,這麽大面積的流血,引來鲨魚就是早晚的事了。
“标槍,快,标槍!”高懷瑜高聲下令,又讓旗兵給船長們打着旗語。
船長們得了命令後,迅速的調整了海船的方向,逐漸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他們要把這一家三口先放進來,再把後面的捕獵者,絞殺在包圍圈裏。
秦柯氣憤不已,跳上跳下:“以多欺少,不要臉,看小爺的!”
三頭大鲸中,落在最後的一頭,已經開始流血了,前面兩頭已經順利進入了船隻的安全區域。
原來人家不是慌不擇路,而是來尋求幫助的,好聰明的哺乳動物。
“射,給我射!”高總兵渾厚的嗓門一開,數千隻标槍從四周奔入海裏。
“噗嗤”——這是射入捕殺者身體裏的聲音;
“噗通”——這屬于空槍,或者力氣不夠從捕殺者身體上滑落下來的聲音。
猶如奔跑的人突然遇阻,來不及刹車,這幾十頭有着鋒利牙齒的捕獵者們,成爲了人類的獵物。
食物鏈就是這般不講理,能大吃小,也能多欺少。
“中槍了,中槍了!看你們還怎麽嚣張,他娘的!”大清早的秦柯少爺,雄姿勃發,一槍又一槍,投擲得全神貫注。
盧少亭他們急啊,無奈準頭沒有秦柯好,在一般壯聲勢也很帶勁:“秦柯,好樣的!就這麽幹!來一對,咱們殺他一雙!”
幸好他們的标槍上有纏了麻繩,還能反複使用。
中槍的鲸魚就慘了,傷口不斷的被撕裂,若一個口子造不成緻命傷害,那幾十、上百個口子,再粗的神經也能痛個半死的。
打抱不平的愣頭青何其多,慘劇繼續上演。
過了小半個時辰,天已經大亮了,海面都給染成了一片鮮紅。
沖鋒在前的捕獵者們,受傷也是最嚴重的,有七八頭因爲中了數百槍,已經奄奄一息了。
後頭的追趕者,見勢不妙,調頭跑了一小半。
一家三口,似乎還沒緩過勁兒來,老老實實的擠在一塊。
“爹,這隻小鲸魚好乖喲,它還在蹭那隻流血的大鲸魚呢,也不曉得是它爹還是它娘!”袁文武同情心爆棚,他眼巴巴的看着小鲸魚,恨不得去摸上一摸。
“萬物皆有靈啊!不知道這大鲸魚傷得重不重?我看它的腹部流的血也不少!”黑娃就隻差說,這頭藍鲸估計也活不久了,好在還救下了倆。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這片戰場,最終留下了十三頭,長着鋒利牙齒的鲸魚,個個肚子都翻了起來。
大夥兒仿佛打了一場大勝仗,歡欣鼓舞,吆喝着:
“咱們哥幾個真牛啊,這麽多牙尖嘴利的家夥都給咱們收拾住了!”
“哈哈哈,萬箭齊發哪有萬槍齊出帶勁兒啊,啧啧!”
“我隻想問,這麽大家夥能不能吃啊?忙乎了一早上,我的肚子早就餓扁了!”
“吃吃吃!趕緊撤吧,真想引來大鲨魚啊,那家夥才是真厲害!”
“大家夥們,你們快走吧,可别讓人又攆上了!”
仿佛能聽懂人類的呐喊,兩大一小,緩緩的潛入了海底,遊到遠處,噴出了兩道高高的水柱。
“哇喔,太壯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