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傑見到這幾日他爹都皺眉,給他們娘每日都要寫上厚厚幾張信件,不解的問:“爹,你這日日寫信,從哪兒寄給娘啊?”
黑娃瞪眼:“我可專門有一口箱子,用來裝給你娘寫的信的,說到這,你們以爲爹就不會罰你們了嗎?打今日起,你們兄弟二人,每日也給你們娘或弟弟們寫上五百字的書信,寫完交到你們爹這兒來!”
“啊?咱們哪有這麽多話寫啊!”袁文武哀嚎,還不知道他們娘收到道歉信有沒原諒他們呢,還每日要寫家書,哭唧唧。
袁文傑雖然覺得他爹這個懲罰不算太重,可他們在這大海上,每日經曆泛善可陳呐,總不能寫些假人假事吧?
黑娃是因爲這幾日都不見媳婦給回信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些啥,或者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心裏正牽挂着呢,臭小子還撞到槍口上。
在大海上航行的時間一長,再好看的海景都膩歪了,除了主食,所有人都熱衷于海捕海釣。到如今,再大的海魚和海蝦他們都快吃吐了。
清蒸、水煮、魚燴、鹽焗、爆炒,火頭軍們會的法子,都還是當年翠花交他們的呢,忠勤伯府的大廚們,頂多也就是鹹肉與海鮮的混搭。
慶幸的是他們的海船上,種下的小白菜都已經長出來了,可以間苗吃上白菜湯啦。豆芽涼拌着吃,都比魚蝦受歡迎。
嚴夫子兢兢業業,每日正常上課,秦柯是他重點抓的對象。
盧少亭、韓匡遠、苗叔建、裴介孫四人淪落到,和小他們幾歲的三少年做同窗了。
他們幾個哭都哭不出來,好不容易從國子監跑出來,不就是不耐煩上課麽,都到了海外了,嚴夫子居然還沒放過他們。
而且最絕的是,嚴夫子居然還有聖旨,奉旨給他們幾個上課,誰敢不聽啊?
有機會和兒子們的夫子日日打交道,黑娃抓住一切機會和嚴夫子交流,試圖了解到兒子們的功課動态。被放養慣了的袁文傑兄弟倆覺得,這滋味不是一般的酸爽。
整整航行了三個多月,衆人都換上了夏衣,天氣也熱了起來,時不時還能來一場暴雨。
黑娃也終于知道了媳婦兒幹的大事,啧啧稱奇,這真是古代版的新東方啊,不過,還真挺适合他媳婦兒幹的。
這日,天空烏雲密布,欽天監的官員在觀察船上打旗語,報告有雷雨,讓大夥小心。
“都把救生衣穿起來,嚴夫子,盧少亭、韓匡遠、苗叔建、裴介孫!尤其是你們幾位水性不佳的,可别大意了啊!”
黑娃一個個的點名,這幾個牛高馬大的家夥,之前居然都還是旱鴨子。遊水還是這幾個月才學會的,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不會水都敢跟着出海。
本來,他們都以爲,頂多就是一場大些的暴雨,可沒想到,等着他們的是一場大暴雨加龍卷風。
“啊,伯爺,您看,那是啥?”有人驚叫。
烏雲密布的天際,不一會兒,雲層上出現了漏鬥狀的黑色雲,并且與海面相接,形成巨大的水龍卷。
四個水龍卷,吸起與天空相接的巨大水柱,船搖晃得厲害,所有人都穿着救生衣,躲進了船艙。
黑娃的眼裏滿是驚恐,這,這麽大的龍卷風,他也隻是在電視裏看見過啊,讓倆娃一邊一個,攥着他的胳膊,他做了最壞的打算。
隔着雨幕,他看見龍卷風掀翻了幾艘海船,從船隊中穿行而過,而海浪大到已經快把他們搖暈在了船上。
“爹,爹,我怕!”袁文武都快吓尿了,這三個多月他們哪裏遇到過這般險像!
“有你爹在,你怕啥子?放心,死不了!”
青一和青二這會分别護着雙胞胎,伯爺希望他們能先保護小主子們,他們也隻得聽令行事。
趙雷霆和秦柯也手拉着手,蜷縮到了角落裏,秦柯一貫愛笑的臉上都滿是凝重,還強自鎮定着。
黑娃索性拉着一串人,坐到地闆上,讓大家抱着桌子腿不動彈,他滿臉是汗,内心慌得一批。
“啊!啊!啊!”盧少亭、韓匡遠、苗叔建、裴介孫四人的嗓音都叫破了天,瑟縮着擠成了一團。
嚴夫子本來就嚴肅的臉,這會崩得緊緊的,要不是他的手指在顫抖,都看不出他有半點害怕的。
黃尚書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想在小輩們面前丢臉,可他年紀大了啊,腿也發軟,他的老仆把他抱得死死的。
正在這個時間,離他們最近的龍卷風,迎面對上了一号海船.
天暈地陷,時間仿佛按下了暫停鍵,掉入海裏的那一刻,黑娃還在糾結了幾秒,要不要直接進空間,可青一和青二還在附近呢。
幾個少年到了水裏反而很是鎮定,遊水還遊得挺好,救生衣也能讓大夥的上半身漂浮在水上,想了想,作罷。
龍卷風帶起的浪頭把大夥兒沖擊得七零八落,黑娃一瞬間就看不到兩個大兒了。想張口呼喚,卻被一個浪頭直接給打悶了,耳朵也失鳴了一般,聽不到聲音,暈乎乎的還灌了好幾口海水
三百艘海船,被穿行的四個龍卷風,幹翻了五十多艘,除了一号海船比較倒黴,江南船廠出品的大多船隻,還是品質有保障的。
載着水軍的海船翻了五艘,糧船翻了十幾艘,還有幾艘馬船,馬兒們在船上不安分,這馬蹄子的動靜加速了馬船的颠覆。
他們的貨船也損失了一些,還不知道這些貨船裏面的貨物都是什麽。
不過裝宮廷繡的大木箱,可是做了七八道密封措施的,棗紅色的箱子也非常顯眼,隻要還在附近,哪怕泡水一年,都不帶怕的。
瓷器太沉,要是翻船了隻能沉入海底了。
倒黴的大多都是船商們,雖然船品被驗收合格,關鍵時刻,才見端倪。
掉入水裏的人,一開始都很驚恐,最後發現了救生衣的妙處,這才冷靜下來,還能四處尋找同夥。
大紅的救生衣,那麽的顯眼,很快就在海面上聚集了一批人,大家手挽着手,随着海波飄蕩。
整整一刻鍾,龍卷風來無影去無蹤,等它們走後不久,暴雨停歇,烏雲未散,從暴雨轉爲中小雨。
從暴雨開始,海浪就翻滾得厲害,哪怕雨勢變小,救援也是沒有那麽容易。
翠花這日的眼皮跳得厲害,心發慌不止,結束了上午的教學,直接回了府。
跑去了空間,信件還是昨日的信件,沒有更新,她在空間裏,給黑娃回了信,心慌還沒停止,她整整刨了兩畝地的紅薯地才停了下來。
被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在海水裏,泡了半個多時辰,才被打撈到了二号船。
黑娃躺在甲闆上喘氣,黃尚書比他被撈起來得早,老頭這會兒面色慘白,他的老仆給他裹了一個厚棉被,生怕他被凍壞了。
嚴夫子和盧少亭、韓匡遠、苗叔建、裴介孫幾人被灌了姜湯,頭發濕漉漉的,蜷縮到了一塊兒,慶幸着劫後餘生。
青一青二功力真不是蓋的,袁文傑和袁文武是他們拉得很緊,等浪頭過去後,第一時間就把兄弟倆推上了二号船。
他們找忠勤伯找得後怕不已,要把主子給丢海裏了,他們回去也沒啥活路了。這個教訓足夠他們記上一輩子,下回可要把主子捆綁到一起。
高懷瑜赤裸着上半身,還在指揮着水軍打撈船隻,還有船裏面的物資,脾氣暴躁得不像話。
這一打撈就撈到晚上,才有人前來回話。
“将軍、伯爺、尚書大人,目前被打翻的船一共有五十八艘,現在打撈起來的有十艘,其餘的,還需要繼續打撈,已經不見了三百多人。”
黑娃閉了閉眼,揮手,讓人下去。這場龍卷風給了他們當頭一擊,三個多月的順風順水,大夥都覺得航海也沒說的那麽危險,還沒給他們得意多久呢,就來了這麽一遭。
裝瓷器的貨船翻了一艘,沉到海底了,又沒個氧氣裝備,隻得放棄打撈。裝繡品的兩艘貨船,翻了一艘,但是棗紅木大箱找回了一大半,已經算得上幸運了。
船商們的損失比他們慘重多了,絲綢和茶葉泡了海水的,基本算是作廢,大夥清理着各自的損耗,都哭喪着臉。
泡過海水的一些人開始發熱,打擺子,上官太醫忙得不行,這麽多人,他也就帶了二十個軍醫,那些家夥大多還是都治療外傷的。
忙得他前腳打後腳,索性開治傷寒的方子,熬了幾大鍋的湯藥,有症狀的喝了治病,沒症狀看着身子骨不甚康健的,喝了預防。
被這四個龍卷風耽擱了十日左右,确定再找不到一個生還者,也附近都再無貨物需要打撈後,船隊才繼續出發。
幸運的是他們沒有偏離航線,在半月後,停泊在了一個大海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