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十七歲

第77章 十七歲

聞嘉薇噸噸噸喝完半瓶桃子汽水。

終于開始說正事。

聞嘉薇故作神秘道,

“嫂子,你知道我哥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嘛?”

溫柔好奇道,

“在幹什麽?”

聞嘉薇的語氣忽然低沉了,

“十七歲的時候,我哥休學了整整一年。”

溫柔身子一僵,

“休學?”

聞嘉薇低下頭,

“所以他明明這麽聰明,卻比同屆生年紀要大一歲。“

溫柔追問道,

“爲什麽會——”

聞嘉薇打斷了她,

“因爲他爸爸再婚了。”

聞嘉薇看向溫柔,

“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媽媽去世得很早?”

溫柔心中升起不忍,她點點頭。

聞嘉薇忽然苦笑了一下,

“他肯定沒有細說。他是親眼看着媽媽離世的。”

對上溫柔不敢置信的眼神,

聞嘉薇徐徐道,

“我大姨是很出名的影星,結果被瘋狂的粉絲追車,車翻進了河裏,搶救無效離世。”

溫柔有些意外,而聞嘉薇接下來說的話則讓她直接僵在了原地,

“而那個時候,我哥就在後面,親眼看着自己的媽媽翻車墜河。”

聞嘉薇拿着筷子,卻忽然沒了胃口,隻是用力地一字一句說話,仿佛這樣才能将那些話說出來,

“後來我去看我哥,他像是很畏光,也很絕望,整天都不出門,隻是守着媽媽的遺像,他住在首都,我住在魔都,我們并不經常能見面,但是每一次見他,他都比上一次要膚色更蒼白,面色更差。“

“直到他開始接觸數學,他的生活才開始好一點,整天就是自己在做題看書,也不和人交流,後來回到學校,也不交朋友,但總算看起來沒什麽事情了。”

“隻是高中的時候,我姨父忽然要再娶,我哥就像是瘋了一樣,在家裏摔了那個女人搬進來的所有東西,不準那個女人進門。”

“但是姨父執意要結婚,我哥幹脆從家裏搬了出來,除了他自己,什麽都沒帶。”

那些被塵封的過往一一在溫柔面前展開。

少年冰冷的眉宇在她眼前結霜,觸碰過去,卻全都是沉痛的血肉碎末。

聞嘉薇的聲音低落,

“媒體大肆報道了那場婚禮,消息幾乎鋪天蓋地,人人都拿他爸爸找的新妻子和他媽媽比較,爲了讨好他爸爸,就捧他爸爸的新妻子,說她比原配美,比原配出身好,比原配學曆高。“

聞嘉薇的語氣裏有憤憤不平,

“那個出了名的交際花,怎麽能和我大姨相比,我大姨是由内而外都漂亮的一代美人,一句風華絕代都不爲過,那個交際花不過隻有一副皮囊而已。”

聞嘉薇握緊筷子,

“我哥本來就話少,我們很難知道我哥在想什麽。”

“我哥從家裏出來之後,我們找了他好久,最後在大姨的墓前找到了他,他那麽高大一個人,縮在墓碑下面,全身都被雨淋透了。”

溫柔面前像是出現了一個少年,明明已經初有成人的模樣,身量高大卻縮在早亡母親的墓前,像是想尋求母親庇護一般。

可是母親永遠庇護不了他了。

溫柔心口似乎有地方在隐隐作痛。

他從來都沒有說過。

唯一一次示弱還是昨晚。

但對媽媽的事情也是輕描淡寫帶過,并不多提及。

可是她沒有想到,他口中不擅長與人相處,竟然是這樣。

他不是不擅長,而是封閉了自己,刻意地不想與任何人交流。

與他表現出來自信淡然的樣子有極大的反差,看見他根本不會将他和陰郁自閉這種詞放在一起。

而他成爲現在這個樣子,要走多少的路?

溫柔鼻頭一酸,趕緊低下了頭,不讓聞嘉薇看見。

聞嘉薇的聲音也輕顫,似乎有哽咽,

“後來,我哥和他爸爸徹底決裂,我哥離開了原來的學校,我媽媽決定照顧他。”

“整整一年,他不與人來往,把自己關着,那一年,有一個很欣賞他的競賽老師一直上門苦苦相勸,想将他從深淵裏拔出來。“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哥對于大姨離開的事情耿耿于懷,他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鬧着出去看展覽,媽媽不會明知有人蹲她,還帶着他出去,如果那一天他沒有無理取鬧,現在我大姨還能好好地活在世上,不會被人鸠占鵲巢。”

聞嘉薇的眼睛通紅,帶着壓制不住的哭腔,

“我們都想勸他,可是每一個人都知道勸不了。”

聞嘉薇的眸光緩緩上移,落在溫柔臉上,

“嫂子,你知道嗎,他和你在一起之後,真的很開心,是從媽媽離世以來,他最開心的時候。”

聞嘉薇明明眼睛通紅,看着溫柔,卻露出微笑,

“有一次,他在外面和我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問我什麽時候來國大逛逛,我那個時候不明白,就說國大有什麽好逛的,我才不去。”

”然後我哥笑着,說帶我看看他女朋友。”

聞嘉薇明明笑着,卻在笑中有心酸,

“我都不記得上一次看我哥笑是什麽時候,而且,縱使是笑,笑與笑之間也是有區别的,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他那樣發自内心開心的笑,也不是大笑,但是他的笑裏完全沒有負擔,似乎是想到你就覺得很開心。”

“他告訴我,他那天收到我說要來國大看看的消息,做實驗的時候手都在抖,就連IMO競賽的時候他都沒有那麽緊張。”

聞嘉薇看着溫柔的眼神裏有感激和欣喜,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哥很喜歡你,你是能帶給他改變的人。他想把你帶給我看,是因爲在他眼裏,你真的很重要。”

溫柔的心揪起來,回想起那天晚上秦競的話,越發心裏酸澀,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近你,你總是對每一個人都這麽照顧,對每一個人都笑。

———你對每一個男生都這樣,和對我沒有任何區别,我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對你而言我算是什麽樣的存在。

溫柔的心口隐隐作痛。

現在再想起那些話,就像是帶着細針的風,細細密密紮在人心上作痛。

因爲沒有了媽媽,他失去了最應該關心他的人。

而這個人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他長期處于沒有安全感的狀态之中,他不知道有人會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會堅定不移地守在他身邊。

他的爸爸另娶,他沒有朋友,也不和任何人索取親密。

所以在面對她習慣性照顧所有人的情況下,他迷茫彷徨,不知道她是否對他和别人不一樣,還是說,他隻是毫不特别的那一個。

所有的一切隻是他自作多情。

溫柔忽然就想跑向秦競,抱緊他,告訴他他對她而言很重要。

重要到無可替代。

溫柔忽然開始擔心,

那天晚上,她說的話夠不夠讓他心安?

還是仍舊讓他心中有顧慮?

聞嘉薇側過頭,擦了擦眼淚,又轉過頭來,故作輕松道,

“嫂子,你想不想知道我哥複學之後發生了什麽?”

溫柔點點頭。

聞嘉薇破涕爲笑道,

“我哥轉學到國大附中,和我一個學校,因爲成績特别好,人又長得帥,有好多女生喜歡他,可是他一直冷冷的,不和人講話,基本都望而卻步了,有段時間,因爲那個新妻子拿了影後,媒體總在報導他爸爸新妻子的新聞,少不了把他爸爸和那個新妻子的故事拿出來又大肆宣揚一遍,我哥看了心裏不爽,上課時間翻牆出去散心。”

“結果剛好碰上勒索收保護費的職高混混,我哥當時從地上撿了個破椅子就沖上去了,那些人其實沒敢玩命的,更沒想到我哥又不要命又猛,于是一個人單挑九個居然都沒輸,我哥踩着那個混混頭子的背,逼着他把所有錢拿出來,後來拿着一疊錢,跑到廣播站,說這段時間被搶錢了的人全部來廣播室拿回自己的錢。”

“那些人半信半疑地一擁而上,而我哥臉上有傷,身上還有血迹和泥點子,自己就像個混混一樣,翹着二郎腿坐在廣播站給那些學生分錢,因爲我哥看起來兇,沒人敢冒領,生怕被打,那些學生拿着錢,感激涕零,但是看我哥一臉兇相,又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的,一個個說謝謝的聲音都小得和蚊子一樣。“

”我哥本來心情就很不爽,随口問了一句,連謝謝都說不明白,是不是沒吃飯。”

聞嘉薇自己噗嗤笑了出來,想起當時覺得又帥又兇的畫面,現在看來卻無比的好笑,

”那些同學一個個又害怕又感激的,紅着臉大聲喊了句謝謝就跑。”

“不知道怎麽回事,從那之後,高二就有很多小男生簡直像是我哥的小弟,一直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又崇拜又言聽計從,趕都趕不走,我哥的威名連高三高一部都知道了,見到我哥都會喊一句競哥,我哥就這樣出名了。”

溫柔想到那個畫面,無由來居然覺得有些可愛,沒忍住笑了。

聞嘉薇繼續道,

“那件事之後,有很多人主動想和他做朋友,于是他莫名其妙有了很多朋友,到哪裏都前呼後擁的,什麽大神不大神的,其他學霸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氣,是因爲我哥讨喜才這麽多人跟着他。“

溫柔想起高三在路上遇見秦競的時候,總是見他前呼後擁的,雖然常常冷着臉,但身邊老有一大群人跟着。

溫柔忍不住笑了。

原來是這樣。

聞嘉薇也笑,

“我哥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點點走出來,他雖然依舊話少,不主動和人交際,但是他的生活有了盼頭,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

聞嘉薇看着溫柔,認真道,

“直到遇見你,我覺得他真的能走出來。“

“嫂子,你一定要好好對他,因爲在我哥心裏,真的把你看得很重要。”

溫柔的心一震,卻定定地看着聞嘉薇,

“你放心,我會的。”

聞嘉薇與她相視而笑。

夏日的晚風徐徐,有些溫熱,卻讓人心中悸動。

和聞嘉薇吃過飯之後,溫柔送她到門口。

聞嘉薇像是來時一樣開心,對她擺擺手,

“嫂子,我走啦!”

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

而溫柔沒有躲避,輕笑着,也對她擺擺手,

“拜拜。”

顧緣聲正好上完課,拉着溫柔到咖啡廳旁邊的面包房買提拉米蘇。

玻璃櫥窗裏的面包和蛋糕在微黃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美味。

溫柔陪着顧緣聲在面包坊走着,忽然看見一個六寸的生日蛋糕,上面畫了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手牽着手,女孩粉色的裙擺嫩嫩的,兩人的臉也粉撲撲,像是害羞,可是手卻是緊緊地牽着。

雖然畫技稚嫩,卻分外有羞赧的感覺。

溫柔問道,

“這個怎麽賣啊?”

面包坊的學徒害羞地笑着,

“這個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師傅說不能賣,我擺在這裏其實隻是想試試看有沒有人問。”

溫柔直起腰來,對學徒和煦地一笑,

“沒關系,你做得很好,賣給我吧。”

———

秦競還在實驗室,卻忽然收到了溫柔的消息,

“我在實驗樓下面的竹林裏。”

秦競立刻停下實驗系統,往樓下走去。

溫柔穿着淺紫的連衣裙坐在石凳上,晚風吹拂着她的裙擺。

而旁邊放着一個蛋糕盒子,正是方才買的那個蛋糕。

見秦競下來了,溫柔立刻站了起來,笑着道,

“你來啦。”

秦競看她肩上被蚊子咬出來的小包,心疼道,

“這裏蚊子多,怎麽在這裏等我。”

溫柔搖搖頭,對他笑道,

“沒關系,我想快點見到你。”

秦競看着她的臉,心不自覺就軟了下來,

“爲什麽今天這麽急着見我?”

溫柔垂眸輕笑,

“我想讓你幫我過生日。”

秦競不解,

“你的生日?”

不是還有三個月嗎?

溫柔似乎是看出他的遲疑,她笑着道,

“我每年都過生日,隻有十七歲那年,因爲發生了那些事情,沒能好好過一個生日,你幫我補過好不好?”

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秦競沒辦法拒絕,連懷疑和不解都省去,什麽無厘頭的要求都能答應,隻是一心柔軟,對着她寵溺地笑,

“好。”

溫柔看着他,仰着臉問道,

“那現在我要你幫我唱生日歌可以嗎。”

秦競輕笑,

“可以。”

他的聲音很低沉,連唱生日歌都唱出一股子蘇感。

盡管沒什麽技巧,卻讓人覺得分外酥麻缱绻,句句都落在人心上。

溫柔聽完秦競給她唱生日歌,低頭抿唇笑了出來,回身将蠟燭插在蛋糕上,用準備好的火機一根根點燃。

她端着蛋糕,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那唱過了生日歌,現在十七歲的七七就來吹蠟燭許願啦。”

秦競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接過了她手裏的蛋糕,

“好,十七歲的七七,來許願吧。”

溫柔笑着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鄭重其事道,

“第一個願望,希望爸爸下輩子要快快樂樂,無憂無慮,不要再做需要拼命的工作。”

蠟燭的火光在夜色中跳動,落在她玉白清麗的面上。

秦競看着她在火光跳動中的面容,眸光微微動了動。

爸爸的事情,大抵是她十七歲最大的噩夢。

如果這個願望能實現,或許是她十七歲最大的安慰。

溫柔依舊閉着眼睛,隻是她的語氣裏卻沒有了沉重,

而是有讓人心慕的可愛,

“第二個願望,希望學習進步,數學不要拖後腿,保我能夠考上國大!”

秦競笑了,都不想提醒她,她的第二個願望裏一口氣許了三個願。

貪心得果然像是個小孩。

但放在十七歲的女孩子身上,卻又情有可原,總怕願望實現不了,那就鑽個空子,多許幾個,反正總有一個會實現。

秦競好奇道,

“那第三個願望呢?”

溫柔雙手交握,面對着在風中跳動的蠟燭,她輕笑着徐徐道,

“第三個願望。”

“我想嫁給秦競。”

她的尾音上揚,似乎都帶着雀躍和向往。

風聲徐徐,将她十七歲的願望送到他的耳際。

而他渾身驟然一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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