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柔問起未來方向,秦競下意識想起了前幾天那通電話,隻是他卻表情平靜,
“再看看吧,不着急。”
他牽着她走在路上,回頭率不可謂不高。
溫柔隻是抱着那花一會兒,秦競就接了過來,替她拿着,
“以前在附中的時候,你是怎麽認識我的?”
溫柔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徐徐道,
“其實我不是在附中認識你的。”
她再次在附中見到他,已經是第一次遇到他幾個月後的事情了。
自從轉到附中之後,她就一直聽見秦競的名字,那個名字在附中幾乎是封神的存在,
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就是秦競。
遇見他那天的那場大雨,她失去了保護傘,無法承受這場暴雨。
幸好他出現了。
毫不偏移地遞給她一把遮風擋雨的傘,告訴她,打開傘一切風雨都會消失。
明明是陌生人,可是那一刻她和他的距離,卻是那樣近,近到她的心髒都在顫抖。
此刻秦競握着她的手,慢慢轉爲十指相扣。
似乎感覺到她有片刻的低沉,秦競的聲音也軟了下來,
“怎麽了?”
溫柔看着他,在人影聳動,燈火通明之中,他就站在她面前。
四散的霓虹和燈光浸透他冷峻淡漠的棱角。
不是她遠遠地看着,也不是從别人口中聽到。
他就這樣看着她,而不是遙遠地被她看着。
溫柔垂眸,輕笑了一聲,
“沒什麽。”
那雙清豔流光的眼睛此刻有幾分欲言又止。
秦競和她十指相扣走在大街上,不一會兒居然有人認出了她,
“請問你是溫柔嗎?”
溫柔和秦競相視一眼,溫柔有些怔怔。
那個人激動道,
“我看了你演的長訣,你真的演得好好啊!”
秦競淡淡道,
“認錯了,她不是。”
秦競牽着她就走,隻剩下那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是嗎?
好像也有可能不是,雖然那雙眼睛很像,可畢竟戴着口罩,也許真的不是。
那人有些失望地走了。
溫柔和秦競在街上逛了沒多久,就被問了好幾回,秦競隻能和她直接回家了。
溫柔把車窗搖下來,夜風輕輕拂過她的臉。
隻是秦競一言不發,隻是開車看着前面的路。
溫柔輕聲道,
“是因爲有人打擾,你不喜歡嗎?”
秦競放緩了車速,
“你剛剛的話沒有說完,我是想聽你說完。”
“不是在國大附中,所以你是在什麽時候認識我的?”
溫柔倚着半開的車窗,所有的回憶徐徐歸來,她輕聲道,
“在我生日那天。”
九月二十一。
秦競靜靜地聽着身邊少女的低聲呢喃。
溫柔的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天的場景,
“那應該是我過得最艱難的一個生日。”
暴雨,欺淩,排斥,侮辱。
溫柔的語氣幽長,在夜色中格外孤寂,
“我已經不打算要過生日,隻是希望生日這天能是太平的一天,然而似乎是上天不夠眷顧我,也可能是我的運氣不好,竟然在我回家路上下了一場暴雨。”
溫柔苦笑着,
“其實本來也沒有關系,我帶了雨傘,打開雨傘就能避雨,坐公交很快就能到家。”
夜風很慢,卷進車裏,吹起秦競的頭發,有幾縷在風中跳動着。
他雖然沒有說話,卻在認真地聽着她的一字一句。
側臉在夜色中時明時暗,淩厲分明的輪廓在朦胧的夜色間,竟有幾分溫柔。
溫柔将自己的頭發撩到耳後,她苦笑着,那雙笑眼中卻有心酸與苦澀,
“隻是我打開傘的時候,卻發現那把傘已經徹底壞了。”
她一打開傘,傘布的碎片就嘩啦啦地掉落在地,隻剩下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被暴雨沖刷着。
積攢了許久的委屈,居然就因爲小小的一把雨傘爆發出來,那時她鼻頭一酸,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拿着那把雨傘的手都在抖。
爲什麽單單欺負她一個人。
憑什麽?
她明明是最不應該被欺負的對象,就因爲那些潑髒水,搬弄是非的流言,便有人信口雌黃将看到的微末當成全部,将她說得萬惡不赦,怙惡不悛。
難道她就不會痛,不是人嗎?
惱羞成怒和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溫柔竟沒有忍住,在暴雨中痛哭,那場暴雨像是特意給她的洗禮,讓她能毫無忌憚地流淚,而沒有人能夠發現。
那暴雨在盛夏中都涼得人發抖,在她單薄的身體上沖刷着。
可是她卻沒有跑開,任由大雨沖刷在她身上,踐踏她的所有。
而她幾乎是自暴自棄地在雨裏痛哭。
哭得肩膀都在顫抖,可是又在想,這雨怎麽還不停。
她真的好冷。
哭着哭着,她甚至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的痛哭漸漸從大哭變成哽咽,隻是大雨卻依舊沒有停止。
她握着那把傘,像是被抽幹了全部力氣,甚至有幾分搖搖欲墜。
可是身邊沒有東西能讓她暫且依靠片刻,可她似乎已經站不穩腳步。
想到這裏,溫柔似乎都覺得有些無力感正在湧上來,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淚光,看向一旁的秦競,
”幸好那個時候,你出現了。”
記憶在夜色中一點點浮出水面,
他拿着傘,有堅定的目光,像是一潭深泉,無波,幽深,可是她卻從那雙沉靜的眸子中竟看出了幾分柔軟與溫柔,他明明臉色冷峻,生來淡漠疏離,可那刻的眼神,卻将她僵硬的四肢百骸都浸軟。
他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又轉瞬即逝,可在她以爲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的時候,他再度出現在她的世界裏,而且幾乎是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了她的生活,身邊總有話題是圍繞着他的。
他的細枝末節也被人津津樂道。
她隻是在旁邊聽着,從來不說一句話。
可是她的筆下卻一個字都沒寫下,隻是裝作不在意,卻豎起耳朵聽着每一絲一縷有關于他的細碎片段。
她也會忽然想起那雙潋滟的眼睛,有旁人都沒有的鎮定和清冷,可冷峻淡漠的他偏偏在那大雨之中,浸滿了溫柔。
也許是她的錯覺,可她卻覺得那一刻在記憶中閃耀着格外不一樣的光芒。
她在深淵之中仰望光芒萬丈,看見他在人群之中,人影交錯疏落,唯他鬥南一人。
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從有好感,天然覺得他身上有光,到跟随着他的優秀,她也一點點進步。
她和許多人一樣,将他當成神祗,奉上神壇。
隻有她知道,神并不是玩笑。
她的目光開始不自覺地跟着他,升旗的時候會找他,路過理科教學樓的時候會格外留意周圍。
看不見他的時候,她滿學校亂逛想見到他,見到他時,她便開始躲避,甚至一眼也不敢直視,隻要他的視線稍稍往這邊偏移一點,她就像觸電一樣立刻彈開視線。
像是許許多多暗暗傾慕他的女生一般,她成爲了芸芸人群之中的一個。
不顯眼,也不特别。
可是想到他,她的嘴角便不自覺想彎起。
他不記得她故意坐在他斜對角看書,他不知道她故意和他打一樣的菜,也沒見過她喝他最喜歡喝的那個牌子的酸奶。
可是她還是很開心。
也很酸澀。
看見他和聞嘉薇站在一起,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與他之間本就有不可逾越的一大段距離。
從始至終隻有她的暗戀。
我于無人處說愛你,自然也無人知曉我愛你。
嫉妒都沒有資格。
那時的溫柔,隻是一個内向又話少的女孩,不敢上前,也不敢接近。
和他身邊那個熠熠生光的少女,她相差甚遠。
秦競兩個字,從唇齒間摩擦念出時的輕顫,都響應在了心髒上。
溫柔在夜色中看向秦競的側臉,她的眼裏有淚光在閃爍。
秦競停了車,溫柔才發現已經到了。
她轉過頭去,不讓秦競看見自己眼裏的淚光,
“走吧。“
秦競走在她前面,開了門。
但卻在門咔哒一聲關上的瞬間,他回身抱住了她。
她的睫毛一顫,眼淚驟然墜下。
秦競的懷抱溫熱寬大,驅散了那份寒氣與孤獨。
溫柔忍不住伸手回抱住他。
秦競的聲音有些低啞,
“我知道了。”
溫柔靠在他肩膀上,方才那份無力感終于找到了依靠的支撐。
三年前她沒能找到的依靠,此刻已經回來了。
是她一心奉上神壇的人。
也許每個人年少時都有愛慕過一個不可能的人,悄無聲息,不敢聲張。
她也許是最幸運的,她仰慕過的那個人,此刻正陪在她身邊。
盡管晚了三年,卻可以陪她走許多以後。
三年前他眼眸溫柔,此刻他眼中隻有溫柔。
此刻,國大論壇卻炸了起來。
【臭情侶不要秀了,真的藏不住了。】
樓主将溫柔說“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的那個片段截取了出來。
本來乍一看沒什麽,但是循環播放幾遍,終于有人反應過來了。
“她眼睛在看哪裏我靠!她爲什麽不看題闆不看主持人不看對手不看評委老師,她要看那個鏡頭掃不到的地方!”
“那個地方究竟有什麽好看的!她要這麽盯着看,還要說這句話。”
“女鵝在看觀衆席,老母親就想問問觀衆席有啥怎麽好看。”
“糾正一下,不是觀衆席,而且是專門安排出來的家屬席,攝影機基本很少掃過去,一場基本隻有一個大景。”
有人已經開始上頭了,
“等一會兒,我要吸着氧磕。”
“胰島素準備好了,向我開炮,快點!”
cp粉們很默契地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腦聚在一起複盤,
“秦神和溫柔,同時段錄制,你們懂我意思吧。”
“而且整整去了四天,小情侶滿電視台秀恩愛機會有,被安排得妥妥貼貼。”
有人故意裝作不懂,
“我就想問問,溫柔,請問你的哪位家屬坐在觀衆席,你要看着他說這句話。”
路子偏的cp粉陰陽怪氣,
“啥家屬,能對着說出情郎兩個字啊?”
而情郎幾個字被念念叨叨好多遍,終于有人發現了不對,
“情郎,秦……郎?”
cp粉們上頭了,
“這是什麽天選,爲什麽不安排别的字眼,偏偏出題是情,是顯小情侶秀得不夠嗎?”
還有人想起《長訣》裏面的經典台詞,
“這就是傳說中的長安琅琅,隻見秦郎嗎,大師我悟了。”
“神tm隻見秦郎。”
“而且妙就妙在,誰都可以有情郎,但是秦郎可就隻是她的秦郎。”
“諧音梗,女鵝真的好會。”
“我都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但是,我突然想起來,秦神高考的時候語文不及格,聽說整個高中語文最高分隻考過106,而那次國大附中語文平均分是115,允麗一高逼近一百二,題目是曆年來最簡單的一次,因爲語文沒拉胯,所以秦神那一次登頂了三省聯考,但是高考的時候因爲是保送,自甘堕落,語文隻有70分,秦神真的聽得懂她在說什麽嗎?”
“秦競:你給我閉嘴。”
“喂!你們能不能給秦神留點面子!”
“笑死,秦神會不會真的聽不懂!”
“溫柔:我已經麻木了。”
“秦競:大哥沒文化,但是大哥愛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秦競: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救命笑死我了!”
試圖去證明秦競在家屬席的cp粉哀嚎着,
“不過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大景圖,看不見觀衆席啊。”
“節目組太秀了,這鏡頭穩得一批,完全和觀衆席平行,根本拍不到觀衆席。”
“有必要這麽躲觀衆席嗎,難道我們這些觀衆就不想看看觀衆席了嗎,節目組怎麽這麽不會做事。”
“節目組:笑死,誰來看節目是看觀衆席的,你有毛病嗎。”
“對,我有毛病,怎麽了!我就要看觀衆席!!”
“我抓心撓肝的,好想看觀衆席啊啊!!第一次看電視的時候居然隻想看觀衆席有啥。”
“溫柔說這句話的時候,這個眼神這個停頓完全不像是沒深意,怎麽看都像是有别的意思,觀衆席坐着某位實錘了,畢竟女鵝把自己的入場憑證給了他,他怎麽可能忍得住。”
衆人此刻才反應過來,秦競戴着溫柔的入場憑證,他要是進來看比賽,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
“好家夥還是個連續劇。”
“我以爲他多少能忍幾期,沒想到他連一期都沒忍過,某位姓秦的頂A,是我高估了你。”
“不,也許你是低估了溫柔。”
看見這句話的人們齊齊意味深長地一笑,
“完了有畫面了。”
“表面冷淡,千層套路,欲拒還迎,誘你上鈎,秦神,就算是頂A,自制力不強就别硬剛了,從了吧。”
反串粉又開始了表演,
“秦競:我什麽時候硬剛了?”
“秦競:是我手上的紅繩不夠閃耀還是我開直播的時候把溫柔兩個字說得不夠清楚,讓你有我抵抗過的錯覺。”
論壇裏的人學得繪聲繪色,直接給衆人笑噴了,
“别學了哈哈哈哈。”
“你們這麽說,我怎麽覺得秦競好受啊!”
“自願上鈎麻花受。”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爲他在抵抗的時候,他已經順着釣系美人的鈎針擰成麻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