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對于武魂帝國來說,
最大的危機算是解除。
來犯之敵全部斬首,無一人逃離。
當八具殘破屍身,被武魂帝國戰士懸挂在武魂山下後,
城中僥幸活下來的百姓,也随之變得無比瘋狂。
他們紛紛拎着菜刀短刃,争先恐後的撲了上去,
仇恨無比的将八具屍體割成碎肉,甚至就連骨頭,
也被憤怒的百姓剁成粉末。
但這一次,武魂帝國方面仿若根本不知道般,并沒有派人阻止,隻是任他們發洩着心中情緒。
反而是在三天後,
舉辦了一場無比盛大的國葬,
戰死的刺豚鬥羅,以及鬼豹鬥羅的衣冠,
在金黃色的花團錦簇中,
在整整九百九十九名武魂帝國戰士的護送中,
在全城數萬百姓跪拜哭泣聲中,緩緩地繞着武魂城轉了一圈。
最終一襲盛裝的初代女皇比比東主持下,将兩人送入了鬥羅殿中。
這一日,
武魂城中盡皆槁素,宛若一片白色海洋,
沒有任何歡笑,隻有低聲抽泣,
所有人的臉上都挂滿了濃濃的哀傷悲痛。
他們本可以高高在上不惹塵埃,卻甘願爲了他們這種低賤的平民慨然赴死,
又如何不讓他們心生感動。
……
而此時空曠冷肅的教皇殿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初代女皇比比東面色沉重,
居于殿首寶座之上。
在其下方,
金鳄鬥羅,
菊鬥羅月關,
聖龍鬥羅,
以及千仞雪盡皆臉色蒼白,神容憔悴。
“這件事不要再議了,朕不同意!”
比比東的聲線有些疲累,緩緩搖頭。
她與千仞雪母女二人僵持半生,
如今關系好不容易緩轉,
她又如何忍心,讓女兒再用生命前去冒險。
“可這是我欠他的。”
千仞雪依舊執着,隻是說話的聲音愈加微弱,
帶着濃郁到化不開的哀傷,
“是我将他害成這樣,我就必須還給他。”
“更何況,他真就這麽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又該怎麽活?”
她的金色發絲垂落,眸子中蘊含淚水,
滴滴答答的墜落摔裂。
她千仞雪,
亦從未有過如此軟弱,隻是她真的害怕失去,
害怕在無盡的未來,
再見不到那張熟悉的臉。
沉默,
這屬于家事範疇,金鳄鬥羅等人也不好插言,
一陣站立不安後便找了個尿急的借口遁走。
“雪兒…”
“你上來…到…”
“到媽…這裏來…”
良久後,
随着比比東一聲歎息後,
有些猶豫的聲音響起。
千仞雪嬌軀一顫,心髒猛地加速跳動,緩緩擡頭後又快速低下,
她沒有拒絕,
緩緩的走上殿首。
“坐在我旁邊。”
比比東身子微側,将寶座讓出一半,
又見千仞雪神色猶疑,便伸手直接将其拽了下來。
這是她們母女倆幾十年以來最親近的一次,
也是比比東最認真端詳女兒的一次,
“真像,真好看呢。”
她輕輕注視着這張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
恨了他那麽多年,也該放棄了,
迷蒙在内心中的那層不堪往事終于飄散。
“像誰?”
聽見比比東的話,
有些坐立不安的千仞雪微微仰頭,通紅的眼眶中閃過一抹好奇問道。
“像我。”
“更像你…爸爸…”
比比東眸子中最後一抹痛恨也消失,
或許是真的已經放下了吧。
“爸爸…”
千仞雪嬌軀顫抖,
母女倆再次久久不言。
又過了好一會兒,
比比東才輕撫着千仞雪的俏臉,
“雪兒…你還…”
“還恨我嗎?”
恨?
千仞雪自然明白母親的意思,
遲疑着搖頭,又緩緩點頭,
“我不明白,你當初爲什麽會這麽恨我。”
沒錯,
她也用了一個恨字。
因爲幼時的她,就已經以從比比東看向她的目光中看到,
那是宛若冰川般的冷漠恨意。
“恨嗎?”
比比東感歎,
她恨的始終隻有兩個人,那就是千尋疾與她自己吧。
說罷,她情緒忽地變得很是平靜,
問道,
“想知道我跟你爸爸的事嗎?”
“恩。”
千仞雪雖不知道比比東爲何會忽然告訴她這些,
卻也十分好奇,爲何她明明可以與父親生下自己,爲何又如此痛恨自己與父親。
聽見女兒的肯定答複,
比比東稍微思忖,便将那段塵封的過往緩緩叙述了出來。
空曠冷然的教皇殿内,
也随即響起了比比東平靜到沒有任何波瀾的話語。
直到很久之後,
千仞雪瑟瑟發抖的嬌軀才停止下來,
她擡頭看着比比東,
眼眶中再次有淚水淌落下來。
“媽…”
她哭泣着,
喊出了數十年來一直如鲠在喉的那個稱呼。
沒想到母親冷漠的背後,竟然有着這麽一段不爲人知的恥辱曆史,
同時她也終于理解了比比東的态度爲何會變得如此。
隻是,
這一切又跟她想要挽救秦無雙又有什麽關系嗎?
似乎也知道女兒心中的想法,
比比東笑容有些苦澀惆怅,
“是不是很好奇,我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
“恩。”
千仞雪點頭。
“媽媽是想告訴你,媽媽的人生是失敗的,所以不願意你再留下遺憾。”
“媽媽不會再去阻攔你的選擇,隻是哪怕可以,媽媽真的很想代替你去啊。”
“所以媽媽很想,很想在此之前,我們母女能夠解開誤會,我也不願再帶着遺憾生活下去。”
她像是在安撫初生嬰兒入睡般,輕輕拍打着千仞雪的後背,
目光怔怔的落在殿頂繁複花紋上,溫柔恬靜而憂傷。
“媽…”
聽完這些話後,
千仞雪的淚水流淌地更加磅礴,
她緊緊拽住比比東的手臂,聲音哽咽,
“媽…我不怪你了…”
“真的…真的…”
“那就好。”
“那就好。”
比比東高興的點頭,
随即十分不舍的将千仞雪手掌緩緩推開道,
“你快去吧。”
“去晚了,我怕無雙堅持不了多久。”
說出這番話時,
比比東看似平靜,可千仞雪仍然能夠從她的話語中聽出顫栗。
誰又願意,
将自己的女兒親手送進未知深淵呢?
“恩,那我去了。”
千仞雪起身,
淚水迷蒙中,一步三回頭的向着教皇殿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内,
比比東才癱軟般呆愣愣的坐在寶座之上。
此時正值太陽高照,
但炙熱陽光卻絲毫照不進漆黑幽暗的教皇殿,
絲毫不能給予比比東一絲溫暖。
漸漸的,
這個早就堅硬如鐵,心思深沉如海的女人,
終于流淌下來兩行清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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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