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在美國這邊的時候，早上起來時就着時差，都會打一個電話回家。
于是這就越發體現着他心态上的變化。
傑森和菲利普知道了Boss其實也并不排斥這些，接下來自然是變着花樣取悅老闆。
畢竟他們很清楚，其實還有更多的錢并沒有投資到美國這邊。但現在，老闆似乎有了開始在美國加大投入的意思。
宋陽卻并沒有繼續再像之前那樣放縱，何必呢？
也就是他們眼光好，那天找來的四人，要麽還籍籍無名，要麽隻是初露頭角，偏偏又個個都是未來巨星，有點攻速加成。
而宋陽也不知道，是自己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明星們真實的生活呢，又或者時機很好、自己另有魅力制造借口。
無所謂了。
後來的……說實在的要麽不必要頗費，要麽就無感。
宋陽現在體會到了另一個時空東子的感受：臉盲。
但麗芙·泰勒确實有不同，至少在宋陽随後繼續與AeroSmith見了一面的過程裏，又單獨與她再續前緣。
老爹那個搖滾老炮就是個瞎玩的，女兒似乎真不介意。
和布魯克海默談好了《絕世天劫》的投資與植入合作，特别再提了一句麗芙·泰勒父女的名字，與索尼、飛利浦的人在洛杉矶碰了一下，一起和微軟那邊在系統層面談了第一輪采用DVD+RW标準的可能，宋陽也就回來了。
時間已經是3月初，維系了近一年的股市神話，正在破滅。
……
2月的最後一天時，宋陽還在美國那邊。
而這一天，本是鵬城股市去年風頭無二的那支股票召開股東大會讨論分紅方案的時候。
去年暴漲達到16倍的股票，卻在這本該因爲利好消息繼續漲的一天突然跌停，随後更是止不下來。
到宋陽回到燕京時，看到的新聞已經是該公司全部董事集體辭職。
他抿嘴笑了笑：“大風浪要來了啊。”
粱泰總覺得，老闆去了美國一趟回來後，感覺又有點變化。
這次去國外，宋陽其實更注重安全。
但時間挺長，需要的人手又多，粱泰這邊反倒不方便出面了，都是林瑾在香島那邊積累的人手。
現在，粱泰從老闆臉上看到了一些玩味的戲谑，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嘲弄。
然後，便見他拿起了大哥大撥号出去。
GSM網絡已經在發展了，但目前基站不算完善，信号一言難盡，漫遊更是又貴又看心情。
電話是打給施宥鳴的，所以還是用大哥大更值得“信賴”一點。
“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電話裏，施宥鳴興奮地說道：“開始了！昨天泰國央行要求流動資金出現問題的10家公司一共增加3億多美元的資本金，又要求銀行把壞賬準備金率從100%提高到120%，但沒用。市場沒有表現出信心，擠兌已經開始出現了！彙市和股市都在跌。”
“先緩緩，還不用急，等他們殺。”宋陽琢磨着，破天荒對他說了個數字：“31，500點。不貪，我們及時撤！”
施宥鳴嘶地一聲：“會到那種程度？”
他不知道宋陽是如何得出的結論，但如果到那種程度，這一次獲利是真會相當誇張。
畢竟，現在雖然是做空，但他們這邊卻像個冷靜的獵人，從去年開始早就布好了網，隻等待一個出手的時機。
而果然如去年讨論的一樣，現在是大量外部遊資在沖鋒着，消耗他們外彙儲備的彈藥。
那種沖鋒，自己也是有損耗的。
但施宥鳴這邊布好的局沒有。之前，他隻知道撤退的大概時間，現在，他得到了一個明确的點位。
彙率從現在的不到25:1，會跌到31？而且從話裏來看，宋陽的判斷是比這還要低很多。
隻不過爲了提前一點到韓國布局，才隻在這個點位就退出。
粱泰聽不懂這些，但知道老闆現在安排的是大事。
因爲三友電子的程總雖然和老闆一起下的飛機，但卻坐了兩輛不同的車。
這就是因爲老闆要避開他，安排一下這邊的隐秘事。
此時，車子仍舊是朝三友電子那邊開的。
宋陽從美國回來了，思考了很多天的愛高電子老闆梁成偉此刻正在三友電子。
下車見了面，梁成偉神情複雜地對他說道：“宋總，美國那邊的埃薩米·馬克，感謝我向你介紹他……”
梁成偉當然沒介紹過埃薩米·馬克。
現在這句話，表達出來的意思比較多。
一者有挖牆角之嫌。
二來，三友電子想要海外經銷渠道，似乎并不需要借助愛高。
第三，埃薩米·馬克現在是什麽狀态？跟打了雞血似的，這絕不是在索尼、飛利浦品牌力“重壓”下，僅僅拿到魅影DVD機美國市場代理所應表現出來的情緒。這說明，魅影DVD機的決心和陣勢都非常大。
第四，你先接觸愛高，又已經把美國的渠道鋪了個底子，那合作的事呢？
宋陽笑着指了指段平：“我隻是先代替段總和梁總接觸一下。如果梁總覺得有合作的空間，可以跟段總商談好細節。”
梁成偉就是來了解DVD機技術細節的。
目前，國内還沒有上市銷售，第一批機器都會先往國外市場放，愛高手上連拆開研究的樣機都沒有。
DVD機和VCD機雖然原理類似，但畢竟區别不小。
但關于宋陽提議的那個合作方式，梁成偉始終下定不了決心。
正如這個時節又重新冒出來一些VCD小廠一樣，大家都在對這個市場前景廣闊的新産品眼饞。
對愛高來說，本來就把下一個增長點押寶在了DVD機上。
現在能快一步是一步，所以梁成偉說道：“段總說，芯片這一塊還是要跟你談，三友電子這邊的芯片用的是自己優化的版本，隻自用。”
宋陽歎了口氣：“梁總，我剛才美國回來，這次斯高柏那邊的意見還是一緻的，再次強調了一下短期内芯片供應的問題。目前斯高柏那邊安排的芯片産能是優先的，确實隻有這一個擦邊球可以打。”
梁成偉深刻地感受到核心零配件供應受制于人的難，更何況，現在還不僅僅隻是有沒有解碼芯片供應的問題，還有工藝方法的問題。
要想成爲索尼、飛利浦、三友電子之後第二批拿得出DVD實機的廠商，這一塊業務就隻有讓他們控股嗎？
要不然，就等兩年。
誠然，那個時候市場也更成熟了。但看三友電子投入的力度，再想想索尼和飛利浦在兩年時間裏會占據多少市場份額，等得起嗎？
又或者，将來的解碼芯片仍然會面臨“産能”的矛盾？
眼看他們堅持這一點，梁成偉知道必須做出決斷了。
“那就具體談一談吧。”他深吸了一口氣，“總公司定向增發，莞城的VCD廠增資擴股，這裏有許多事需要确定！”
……
三友電子開始以特殊的方式“擴張”，去年一整年都在擴張、而且擴張到上市了的萬燕，現在卻開始面臨上市後的第一個大危機。
去年上市後，雖然一開始遇到最大的競争對手三友電子發布DVD機以及全線調價這種不利信息，但卻也因此讓整個行業被股民看好。
因此，萬燕的股價漲幅是不小的。
在這種狀态下，盡管還不能堅持套現，但通過用股票質押，顧頌這邊其實也套出來了不少錢。
而且股價還在漲，留給他們操作的空間實在太大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上市公司的神經卻緊繃了起來。
“是隻查一家，還是會抽查多家？”朱少宏很緊張地問顧頌，“我們剛剛發布的去年财報……”
顧頌搖着頭：“放心，你做好你的事就行。這邊，我會控制好。”
“我總覺得……三友電子不趁我們還沒拿出DVD機的這段時間在國内銷售，反而往國外銷DVD機，有點不對。”
宋陽在美國那邊宴會邀請的人雖然不多，但後面終歸有消息傳出去，楊自榮說他們在美國準備搞出來的陣勢不小。
“國内DVD機的市場本來就小，VCD機就夠用了，物美價廉。”顧頌眼裏還有些别的神思。
知道宋陽出了國，甚至之前在香島，顧頌不是沒有過其他的想法。
但一來就算做了什麽事，也隻是出了口氣而已，得不到利益；二來，現在三友電子又不是靠宋陽和背後的資金在運轉。
有百萬級的銷量在支撐了，三友電子已經是非常大的企業。
“如果他們在美國的市場開拓得很順利，那不管我們在國内市場是不是能把三友電子壓住，他們還有另外的業績增長點。”朱少宏現在雖然是上市公司老總，但越來越憂慮，“頌總，真的要一直壓到年底才推出我們自己的DVD機？現在三友電子随時可以開始在國内銷售DVD機，我擔心他們是故意等我們。”
“不用管這個。”顧頌堅決地說，“國内的市場還是以VCD機爲主。國内國外的市場不一樣，我們今年的任務就是把業績做漂亮。現在資金充足，你擔心什麽？”
朱少宏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
擔心什麽？因爲不知道三友電子下一步會采取什麽樣的策略啊。
朱少宏知道顧頌他們的計劃。這一年，萬燕隻要銷量，隻要份額。至于利潤率，是賺了是虧了，大可以通過研發、投資、擴大産能等諸多方式平衡下去。就算虧了，隻要有預期，股價還是會漲。
而壓到年底再推出自己的DVD機，就是股價最後一個大漲的利好，也是他們減持套現的最好時機。
再之後，很顯然得通過年度财報上的數字，還有競争局勢中的不利，讓股價下跌，好抄底增持。
問題是，之後憑什麽再漲回來呢？
一步慢，步步慢。
要是被三友電子玩沒了，那就隻有掙這一波的機會了。
有顧頌在，因爲鵬城股市那支股票異常引發的問題，暫時沒有波及萬燕。
此刻，原以爲經過去年底的“大展銷”，今年開春後VCD銷售可能會暫時冷卻一個季度的各家廠商卻歇不下來。
改開多年積蓄的力量終于累積起來，工資漲幅似乎也終于累積到了一個關鍵點：千元級的家電産品是真的有了走入千家萬戶的機會。
原先，家裏有台電視機是稀罕物。現在，彩電正被越來越多的人搬回家。
而大牌VCD隻要不到千元、雜牌VCD更是隻要個把月工資，對收入增長形勢一片看好的人終于能夠放下心去享受便利、改善生活。
稱去年爲VCD年，似乎叫早了。
“……就是說，萬燕那邊又降了價格，還在拼了命地開工？”宋陽啧啧稱奇。
段平似乎也有點暈了：“按他們的售價，現在毛利恐怕都極低了，甚至是虧本。再加上促銷方面的支出，他們的股價憑什麽還能漲？”
VCD機的出貨量仍然在飙升，斯高柏沒有進一步加價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除了三友電子，其他廠商的芯片成本可一直沒有降下來。
宋陽盤算着：“按他們的财報，去年一整年的銷售量有210多萬台。按今年的速度來評估，可能至少要賣500萬台……”
提價後，那麽去年他們通過非正常手段拿到的低價芯片，總價值起碼也有幾千萬美元了吧？
這涉案金額……
差不多了！
和段平聊完他在美國那邊的做法，宋陽就再度去拜訪了戴漢。
一是“感謝”他介紹埃薩米·馬克，二是爲了真正地引爆一些埋好的線。
但凡大案，總有個追查的時間周期。
就如同鵬城那支股票一樣，得查一年多。
有些事，一直查到顧家頭上，也需要這麽長的時間。
接下來的熊市，志得意滿的萬燕也會因爲幾方面疊加的問題左支右绌。
而下半年，有非常重要的一個事情。
那是戴星和顧風，都必須關心的大事。
這個時候，有些微的問題，都會讓他們接下來的五年甚至更久，擁有不同的高度。
宋陽開口就說道：“漢哥，還記得去年聊過的事嗎？已經開始了！”
在香島，回歸的時刻已經越來越近了，就在今夏。
這最後的幾個月裏，許多事情正前所未有地猖狂着。
“來總，船已經出港了。”
“好！”來俊輕松地站了起來，“今天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說罷就摟住了這個新來小秘的小蠻腰，至于楊瑩……已經不新鮮了。
進出口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擁有這個權利的公司，基本上都是國企。
由姚慕中擔任着總經理的滬海東方發展集團，就是這樣一個公司。
大集團、做了很多年，有些商品以别的品類不報關，或者僞報品名、把價值很高的商品報成價格很低的原料，或者在數量上做文章，方法很多。
無他，各環節都做到位了就行。
此刻，許多的貨輪在香島和各個沿海港口間來往着。
有人覺得這種景象會越來越好，也有人擔心幾個月後，就不再有這樣的盛景。
而離香島不遠的南海島上，全體董事已經辭職的瓊民源裏，也立刻迎來了來自證監會、人行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
财務資料和各種合同文本材料在會議室裏堆積如山，調查組的工作人員緊張地查閱、統計、核對着。
“這個時候還抱着僥幸心理嗎？具體是什麽情況，我看你們還是老實點主動交代！”
旁邊的一個房間裏，已辭職的前董事長對面，是臉色冷峻的數人。
他不說話。
“哪裏來的5.7億餘元利潤？6.57億元資本公積又是怎麽構成的？”調查組裏居中的人喝問道，“給你們去年财務報表做審計和資産評估報告的兩家公司，那邊也已經全部控制起來了！配合調查還是繼續這樣消極對抗，你清楚後果嗎？”
前董事長低着頭閉上了眼睛。
這些說不說有什麽意義？
仔細一查，就清楚了。
但整個過程裏，通過股價漲跌獲利的具體方式，牽涉的各方，才是難以清查的。
他坐牢是一定的了。
但是，按新刑法的規定，最多也就是三五年。
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