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過客
顧頌管不了其他的了,這個節奏正适合他。
“那個李儒既然松口了,就不用執着于這段時間少賣了多少台機器。”他吩咐道,“搞布局,講故事,說預期。把重心放到DVD機上,說出口潛力,先簽各種戰略協議!”
不管是不是落到了實處,得借勢而爲。
萬燕最大的優勢,終究是已經上市了,可以借助金融的力量!
風水輪流轉,現在是三友電子在幫着萬燕向股民宣傳:VCD機真有未來,1.38億拿标王,大幾千萬搞活動,算什麽?
整個1996年,VCD行業場面上再熱鬧,但總共的出貨量也才剛到500萬台以上。
再加上之前評估的潛力,充其量也隻是個百億元級别的産業。
但現在DVD機出現了,再加上前有宋陽向趙經緯講述可能性、後有各路專家分析未來恐怖的規模,事情完全不一樣了。
汽車産業就是個例子。
爲什麽要給出優厚的條件,通過合資等方式“以市場換技術”,就是因爲這個産業的産值規模非常之大,能帶動相當大的産業鏈。就業、稅收……一旦發展起來,這些全都有了。
再次之,家電産業也行。
但不論是汽車還是家電,都已經是國外的成熟産業,有全球知名的品牌和技術積累。
現在萬燕先宣稱自己和Vessel聯合研發出了DVD解碼芯片,三友電子又拿出了全球第一台DVD樣機。
這年底以十大會場爲主、但通過經銷商網絡觸及全國諸多城市的展銷活動徹底點燃了許多人關于VCD、DVD的熱情。
有兩地明星迎回歸的噱頭,渲染情緒。
有國産品牌手拉手的賣點,激發感情。
有福利彩票中大獎的機會,撩撥人性。
最初就跟新科商貿合作的常耀軍,做的是運輸行業。
他最清楚這波活動對三友電子和波道的拉動。
裝車、補貨。
鐵路、公路、貨船……
值此時機,萬燕兼并了一年的VCD行業,又再次冒出許多新的玩家。
隻要有利益驅使,就有人入場。
各個地方本就在籌備工業園,拿出了政策,讓出了土地,就爲了趕上這一波機會。
如果真如專家分析的那樣,是萬億元級别的市場,那麽哪怕隻是生存下來,哪怕占到萬分之一的市場份額,也是過億的産值啊!
作爲國内頭部的兩大品牌之一,唯一的VCD行業上市企業,萬燕似乎也享受着這波紅利。
不僅股價在漲,更有許多地方的招商部門前來訪問學習,洽談投資設廠。
皖省當地自然是希望萬燕能把廠都開在當地的,但在商言商,架不住别人開出好條件。
何況爲了上市,萬燕從年初開始就并購了不少小廠,實際上已經是集團公司。
于是三友電子忙着搞全國的展銷活動,出貨,回款。
而萬燕則開始忙着增發、融資、考察、圈地。
大家似乎都有美好的未來。
因爲三友文化要“談”春芽投資的退出,宋陽和李平、李儒碰在了一起。
“……就是說,這都是你算到的?”李儒感覺有點刺激,摸着光頭說道,“這就是玩資本?”
“是啊,上市之後,遊戲規則就不一樣了。”宋陽笑着回答,“公司的經營業績當然重要,但是股市嘛,買的是漲,看的是預期。固定資産夠、債務規模控制好,一切都可以解釋爲集團戰略,可以制造預期。何況,财務報表嘛,膽一大心一橫,數字遊戲罷了。”
聊的問題很關鍵。
春芽投資準備從三友文化退出,李儒不是松了口嗎?那麽萬燕“控股”三友文化之後,将來怎麽再把這局赢回來。
李平搖着頭:“太複雜了……既然這樣,後面真有機會讓萬燕垮掉?”
“比我當初賣衣服複雜太多。”李儒也得好好理解才能消化,“爲什麽要采取這樣複雜的辦法?”
宋陽歎了一口氣:“我也想很快就把這件事搞定。但是,人家畢竟根深蒂固,有很多朋友。那種意外,有一次就夠了。我還要在國内玩,不可能一怒之下繼續搞什麽意外,那就是發生在國内的惡性事件了。要想達到目的,就得在規則之内玩。抛開私人恩怨,就純粹隻是VCD行業内的利益,咱們也得分出個勝負。”
他看着李儒說道:“要在規則内分出勝負,就得讓他們一口氣在這個局裏陷得夠深。而且,不能僅僅隻是在萬燕出面的頌樂投資,不能僅僅隻是顧頌。顧雅的進出口公司,顧風的成績,和顧家有利益往來的各路人馬,至少都得有所牽連,形成一張網。”
“現在行業潛力被發現了,金融操作有巨大利益,進出口貿易有巨大利益,投資建廠也會帶來很大成績,想分杯羹的人就會多。就算他們沒有去搞什麽芯片,DVD芯片我也不會卡他們。你來演戲,不就是把這個行業關于内容這一塊的布局機會讓給他們來對股民宣傳預期嗎?”
李儒瞅着他久久不能言語。
“合着一開始就準備賣了我?還以爲隻是他們水潑不進,得用這種法子探聽點消息。”
宋陽笑了笑:“不太需要探聽什麽消息,要分出勝負隻能用陽謀。他們有上市的便利,我們有節奏和裏子。”
“……那怎麽就能找到機會?”李儒有點不理解,“按你說的,他們隻會借勢把利益網織得更大、更密。”
“那就得靠他們的遊戲無以爲繼了。”宋陽淡定地說道,“放心吧。根基始終是企業的效益,萬燕的DVD機,赢不了。VCD解碼芯片始終握在我們手裏,DVD機要真想開始爆發賺回來,沒個兩三年哪裏行?VCD機也都經過了三年,今年才突破500萬的出貨規模。”
“這段時間裏,他們是一定會主動制造一波行情的。高位套現,低位增持,正好在DVD市場爆發前實質掌握更多的股份。受苦的,無非是被割的韭菜而已。他們是莊家,散戶怎麽玩?”宋陽停頓了一下,笑着看了看吃過虧的李儒,“既然知道了這個遊戲就是這樣,我怎麽會讓他們輕松玩完這一整套?”
“……得,我專心搞我的電影電視去。聽伱一講,這種遊戲太髒了。”李儒看向了李平,“你呢平哥?今年對足球也沒什麽勁了,逍遙了大半年,有什麽想法?”
“我能有什麽想法?養老呗。”李平搖着頭,“不缺錢花,也玩不來這些。你就算讓我開個服裝店,我也搞不明白。”
“欲要其亡,必令其狂。”宋陽笑着看他們,“謝謝你們一直信我。最多兩年,我們就都能逍遙了。還跟以前一樣,做些有價值的事。咱們的好日子還很長,他們終究也隻是我們故事裏的過客罷了。”
……
展銷會已經來到了江城。
宋陽因爲三友文化的事沒跟着來,姚佩華在這裏,有跟周慧雅單獨戴着的機會。
周慧雅其實也隻用在其中一天,上台唱兩首歌而已。前後加在一起,不過十多分鍾。
而經過了燕京、滬海、粵州三地的活動,姚佩華也相對清閑了一點點。
驕陽廣告是活動這一塊與明星們聯絡的組織方,姚佩華得把他們招呼好。
之前每個地方,宋陽都會自己跟來的。
但唯獨江城,他說有别的事要先處理一下。
夜裏安排好了晚餐,确認“貴賓”們都安頓下來了,姚佩華才在酒店房間裏呆坐着,想這些事。
他如果一定要在這個時間辦什麽事,也可以在江城辦的。以他的影響力,别人不能過來?
之前在滬海、在粵州,他都是在周慧雅串完場之後,和她一起到處轉悠的。
莫非江城沒有值得一玩的地方?
應該是因爲沈晴雪在這裏吧。
姚佩華這才發覺,也許在他跟自己“好”着的那段時間裏,他心裏應該也始終有個地方,其實還裝着沈晴雪。
夜深人靜,姚佩華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思緒,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表妹,現在是什麽狀态?”
電話那頭的林瑾很意外。
過了一會,他還是說道:“她轉學到了江城大學,剛保送了研究生。”
姚佩華恍惚一想,去年夏之後,算是休學了一個學期。按原本的時間,她現在是大四的上學期期末。
“江城大學的研究生?學什麽?”
“曆史。”
姚佩華猶豫了一下,又問道:“現在的狀态呢?”
林瑾也猶豫了一下,才回答:“聽我爸說,已經沒事了,專心在學習。姚總,爲什麽要問這些?”
姚佩華猜想,他應該是想知道,這些問題到底是自己想問的,還是宋陽想問的。
“……在江城搞活動,忽然想起來,問問情況。”
挂了電話,她想了很多。
第二天醒來之後看到了周慧雅,她也終究是難以抑制地在心裏想着:對宋陽而言,這個女人是否最終也隻是過客?
随後,她就見到了粱泰。
看他跟周慧雅說了幾句什麽之後,周慧雅臉上就露出了驚喜,随後回到酒店房間那邊。
姚佩華走過去問道:“宋總來了?”
“……來了。”
粱泰什麽都知道,所以他心裏有點尴尬,但表情是波瀾不驚的。
姚佩華點了點頭,就去忙了。
江城還是沒落下嗎?那自己昨晚算是亂想了。
她終究還是因爲宋陽在亂想着。
于是姚佩華又回到了幹練又清冷的模樣,忙碌起今天的事來。
過了一會,周慧雅換好了衣服,跟着粱泰一起到了酒店的停車場。
“不是說有事要忙嗎?”
“忙完了啊,然後就連夜趕來了。說要陪你把各大城市都逛一逛,可不能食言。”宋陽說着幫她取下圍巾,“到車子外面再圍上,先去看長江大橋和黃鶴樓,然後去歸元寺轉轉,再逛逛東湖。”
周慧雅把墨鏡和帽子放在手上笑着點了點頭。
車子從位于漢陽的新華路體育場附近出發,這是一條很順的路。
周慧雅雖然是大明星,但在外稍作掩飾,眼下又已經入了冬,遊人不算多。
從歸元寺出來之後,兩人又坐在車裏沿着武珞路前往東湖。
“比不得西湖漂亮,但是很大……”宋陽正跟她解說着下一站的東湖,眼睛忽然從車窗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晴雪抱着書,靜靜地站在一個公交車站旁,翹首等待下一班車。
周慧雅聽到一半,見他頓住聲音表情有異,循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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