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那邊的動靜還沒上身，三友電子先有點不穩了。
又花1.38億拿到了标王，但啃了一年的時間，不僅沒能成爲VCD行業的老大，萬燕還成功上市了。
普通員工無所謂，反正工資不錯。
但并不知道高層戰略和機密的中層員工，一時間出現了不少跳槽的意向。
段平當初先派過來的程明勇，現在負責的是市場部門。此刻，他看着一個下屬遞過來的辭職信，皺着眉頭問：“都不等到年底發獎金？”
“……程總，沒辦法，家庭原因。老婆調到了粵省工作，長期兩地，容易出問題。”
程明勇卻深深地看着他：“如果我告訴你，過完年就要設立華南區的辦事處呢？”
“……”下屬有點意外，但還是咬了咬牙，“我辜負了程總對我的栽培。”
程明勇歎了口氣：“行，我也理解。那就安排一下交接吧，隻是沒想到你都不能等到年底。”
像這樣的情況不是個例，程明勇随後又找到了當初一起過來的沈巍。
“你那邊有人被挖走了嗎？”兩人間交換信息，程明勇就直說了。
沈巍點了點頭：“有四個人，都算是生産和售後方面的技術骨幹。”
程明勇搖頭無奈：“萬燕上市後，又是新産品線，又是進一步并購擴産能。現在從股市融資了，有那麽多錢，高薪高位……老沈，伱是不是也被找過？”
沈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要跟段總說說。”
“你怎麽看繼續拿标王這件事，還有明年的競争？”
程明勇聽到沈巍這麽說，有點意外地看着他：“……老沈，你不會也動搖了吧？”
“今年，本來計劃能做到200萬的出貨量。按現在的數字去估計，大概隻有160萬台出頭。”沈巍卻隻是分析着，“超級VCD所占的比例很小，VCD的價格也已經被打爛了。綜合下來，毛利不到2億。這裏面，還要扣掉7000多萬的标王成本。”
程明勇皺着眉一言不發。
“另外，還在進一步建三期，一條DVD機的生産線，剩下的全是超級VCD的。和索尼、飛利浦的合作研發投入，1.38億的廣告成本，再加上明年的價格戰不知道會怎麽打。”沈巍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明年，可能得賣到超過400萬台，才能勉強回本。今年全部廠家的出貨量，也才500萬出台啊！”
“你是想走了？”程明勇直接問了一句。
沈巍搖了搖頭：“我不會走，我隻是想不通怎麽才能赢。”
“照你那麽算，去年花7000多萬拿标王，還是賺的，那你又擔心什麽？”程明勇似乎并不願意想太多，“今年明明是有很多手段能夠擴大銷量的，隻是段總他們沒用而已。明年的廣告成本無非多了6000多萬而已，400萬台也許難，但明年300萬台應該還是可以的。”
沈巍歎了一口氣：“是要跟段總反映一下情況。不管怎麽樣，現在是需要穩定一下軍心了的。”
偌大的三友電子，現在其實是燕京經開區裏非常大的企業了。
百萬級别的産能，全都放在這樣一個地方。所需要雇傭的工人、拉動的零配件采購，是個産值不小的産業了。
對此，沈巍其實一直也不太理解。
爲什麽要死紮在燕京？
如今看來，萬燕那邊的芯片成本雖然高了不少，但一直敢于維持更低的價格，應該也有用工成本更低的緣故。
甚至于，皖省當地，他們并購之後其他廠區所在的當地，恐怕還給了不少稅收等方面的優惠政策，力度應當是超過燕京的。
三友電子一年擴産一期，爲什麽沒有從這個思路上下點功夫降低成本呢？
問題最終被彙聚到了董事會上。
這一次，李儒幹脆“賭氣”不來參加了。
“上市之後，正面挖人，那倒是正常。”宋陽倒并不介意這一點，“引起了内部的不穩，需要采取手段嗎？老段，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段平斟酌了一下之後說道：“今年，超級VCD這一塊主要攻的是錄像廳市場。依托李總的三友文化和朱總那邊的銀河音像，我們明面上保持住了2580的零售價。家用的普通VCD機，零售價跟他們是同一個檔次的，但促銷力度比他們小一些。按利潤率來算，毫無疑問我們是最高的。”
“核心問題還是公司的前景。”段平看了看宋陽和聯翔那邊的人，“萬燕那邊上市後，廠區多，能給出的待遇和職位都顯得更有吸引力，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說到底就是擔心咱們會輸。繼續拿标王，外界的看法也無非就是破釜沉舟、殊死一搏。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得讓一些人對公司前景更有信心。”
聯翔那邊的人點了點頭：“現在的處境，确實不太樂觀。”
段平問宋陽：“去年，我們是在央視招标前發布超級VCD的。今年，我們的發布會、訂貨會，都是準備等到參加完CES之後。現在看來吧，一則美國的展會新聞傳回國内，還要一段時間才形成影響力，二則也是萬燕開啓了有組織的挖人行動讓我們需要應對。什麽分紅權、潛力，都不如紅火的訂貨會實在。宋總，波道和神龍汽車那邊準備好了嗎？”
宋陽點頭：“那就放在月底吧。波道和神龍汽車那邊放心，沒問題。”
“好。”段平點了點頭，“那就放在月底舉辦。另外，标王廣告雖然元旦才能開始上，但我們也需要開始發力了。驕陽廣告那邊，宋總費心關照一下。”
“應該的。”
聯翔的人卻疑惑了：“波道和神龍汽車？CES？”
段平笑了笑：“隻是具體的營銷方案，驕陽廣告那邊也剛剛才拿過來，所以沒在董事會上讨論過。至于CES，那是從去年就投入籌備的一件事。”
“那讨論一下？現在非常關鍵，這也決定了明年的成敗。”
“當然，具體的策略是這樣的……”
宋陽看着靜靜聆聽的他，心裏默默琢磨着。
聯翔控股入局三友電子，毫無疑問是被推動的。這個被派來的董事，立場不甚清晰。
聯翔控股被建議着參股三友電子，是要從三友電子将來的虧損狀态爲聯翔控股挖一個坑，方便聯翔集團反向控股母公司。
那麽這個人，既有可能是站在聯翔控股這一邊，真心爲投資收益考慮的。也有可能是站在聯翔集團那邊，打探消息的。
現在，DVD樣機月底就将出來，再過一個月就會赴美參加消費電子展的消息，如果萬燕那邊能有精确的應對，那就能判斷一二了。
這是一定會引起萬燕反應的事，如果聯翔控股的這個董事真的是打探消息的人的話。
……
在央視那邊看來，雖然宋陽已經不再擔任驕陽廣告的總經理，但日常出面的姚佩華更必須認真對待。
有資格知道的人都很清楚，姚佩華本身的背景就極不簡單。
更别說自設立标王以來，央視标王就被宋陽這邊承包了。
一年波道，兩年三友電子。
現在，姚佩華帶着一個投放計劃來到了央視廣告部，譚松看完卻有點麻了。
“……标王聯手，牛氣沖天？”譚松看着這份廣告企劃感覺有點牙痛，“姚總，是三友電子拿的标王，怎麽還帶上波道和神龍汽車？”
“這也是宋總對标王招标制度的創新建議。”姚佩華職業笑臉，“現在标王的成本原來越高，過億之後，增長幅度就會越來越小。宋總建議，其實可以分行業、分季度，拿出更多黃金廣告資源套餐。這次，就當做一個嘗試嘛。而且，主要也是以魅影VCD爲主，波道BP機和神龍汽車，隻是促銷手段，應該也不違反約定吧？”
“……”譚松一時無言以對。
這确實談不上違反了約定，主要宣傳的還是魅影VCD。
但終究是一個廣告裏，帶上了三個品牌。
【買魅影VCD，送波道BP機，還有富康轎車大獎！标王聯手，牛氣沖天，小康家庭，富康大道！】
譚松總感覺央視廣告從宣傳品牌形象的定位一下子變成了促銷活動大喇叭。
但三友電子成了央視的第一大廣告客戶。
這也不好拒絕。
“都是國産品牌。”姚佩華又說道，“月底，要召開聯合發布會。電子工業部，還有一些其他部門的領導都會到場。這次，有非常大的新聞點，有全球領先的産品發布。”
“全球領先？”譚松眼神一凝，“什麽産品？哪一家的？”
“三友電子的。”姚佩華笑了笑，“仍然敢花1.38億拿标王，當然是有底氣的。”
譚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還是說道：“姚總，這個在今年剩下的時間裏，用其他一些廣告位投放就行了。明年的标王廣告，還是以形象爲主吧？這個樣片，你們還是要盡快拿出來。台裏對标王廣告，還是很重視的。”
姚佩華帶着笑臉應承下來，對接好這次臨時投放的事情離開央視後，臉色就糾結起來。
魅影VCD的代言人是周慧雅。
三友電子又是标王。
标王的廣告又是讓驕陽廣告來拍。
……就當做是宋陽在費心讓驕陽廣告多賺錢，讓自己早點攢夠錢買下他的股份吧！
姚佩華回到公司，就見到了因爲标王廣告過來和創意組讨論的周慧雅。
看她面對自己客氣又有點陌生的姿态，顯然并不知道宋陽和自己曾有點故事。而且……算是在同時期發生的。
畢竟那家夥是先斬後奏的。
姚佩華還是什麽也沒說，隻表現出“這點小事讓底下人去辦就好了”的姿态，客套一番就回到了辦公室。
最後終究還是握緊了拳頭，在辦公室裏張着嘴無聲地咆哮了幾下。
折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