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寸頭男人愣住了，随後立刻警惕地問：“你是誰？”
劉志嘴角是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是來接你的。”
這個叫周凱峰的男人頓時眼睛一亮：“奎哥派你來的？奎哥還記得我？”
“他當然記得伱。”劉志的笑容不改，湊過去推開了車門，“上車吧，我帶你去奎哥那。”
周凱峰隻當他是自己人，上了車謝過之後又有點疑惑：“你不是本地的？”
劉志隻是簡單說道：“外來的人多了去了，我叫文祥，你叫我文哥吧。”
“兄弟們怎麽樣？”周凱峰點了點頭，打量着車子有點欣喜，“看來這一年多搞得不錯啊。”
他就這麽和劉志跨服聊着天，以爲他是大哥新招的幫手。
會開車的，相比其他人就是有點本事。
車子竟不是開往齊南，周凱峰疑惑地看了看劉志：“到維方城裏幹什麽？”
“奎哥在維方發展。”劉志如是說，同時從擋風玻璃下面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
“奎字服裝批發？”周凱峰一頭霧水，“奎哥做正經生意了？”
“不然怎麽辦？”劉志歎了一口氣，“你不知道害得你們幾個進去的人，現在有多大的能量。奎哥嘛，躲過一劫，不敢再做劫道的便宜買賣了。”
“奎哥果然是奎哥啊！”周凱峰覺得也挺好，這不都掙上小轎車了嗎？
一路閑談着到了地方，周凱峰剛要下車，就見劉志指了指斜對面的奎字服裝批發店面。
“英子！”周凱峰驚喜不已，“我媳婦也在這幫工？”
說着就要開車門。
但是劉志鎖住了車門，對他說道：“你再看看。”
周凱峰疑惑地看了看他，見他指了指，就又轉頭望過去。
終于，他看出一點不對勁了，因爲他媳婦的肚子……似乎有點大。
就這時，周凱峰又見到有個高大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懷裏抱着一個一歲大模樣的孩子逗着遞給了英子。
周凱峰愕然看着這一幕。
“怎麽奎哥……”他一時有點暈，轉頭問劉志，“文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今天出來，他們不記得，也不在乎。”劉志淡淡地說道，“你當初拜的大哥，和你當初的對象搞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
周凱峰呆呆坐在副駕駛上，很快臉上就脹得紅起來。
“很正常。”劉志感慨地搖着頭，“你有案底了，女人給自己找出路而已。你們幾個沒有供出真正的老大，他卻吓破了膽，改邪歸正了。小周，你在裏面再怎麽好好表現，最早一個出來，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吧？”
“……我要去問問英子，我要去……”周凱峰開着車門，突然吼起來，“你把門打開！”
劉志卻很平靜：“我再說一遍，孩子都有了。你去問什麽？”
周凱峰雙眼血紅，隻見他當初拜的大哥，摟着英子又順手抓了抓屁股，還湊到孩子臉蛋上親了一口。
他心裏這一年多來的指望似乎都被抽走了，缺了三截指尖的手顫抖着。
劉志把車子啓動：“走吧，文哥請你喝酒。”
車子經過齊南一個繁華的街口，劉志又短暫停了停，指了指門店：“看得清店門口貼的廣告嗎？”
周凱峰心神恍惚，隻往那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劉志微笑了一下，再次從擋風玻璃下拿出一張疊起來的海報給他：“你看看，是不是貼着這一張。”
海報被打開，周凱峰看完之後愣了一下，又遙遙往那邊望了一眼，似乎确實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貼在這個賣磁帶的店門口。
劉志轉過街口：“不記得這個人了？”
“……有點眼熟。”
劉志看着前方：“他叫宋陽。你的手指，你們雖然什麽都沒搶到卻被判了進去，魯省後來一波嚴打，都是因爲他。忘記了？”
周凱峰看着畫報上這個人的臉，這才把他與那個夜色中火車站外面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對上号。
畫報上，他笑得很燦爛。
“……文哥，這上面寫的什麽？”
周凱峰不識字，劉志緩緩說道：“這是他作爲歌星，出的磁帶的宣傳畫報。這個宋陽，就是維方人。你們後來被關在這裏而不是齊南，就因爲他是維方人。”
“……奎哥和英子知道我被關在這邊。他們在這邊做生意，應該就是在這裏等我的！”周凱峰的注意力卻不在這邊，“不行，我還是得去問問他們。”
“你錯了，他們在這邊做生意，隻不過因爲維方現在的服裝批發生意好做。”
劉志也沒再開多遠：“反正也都還在維方，你聽我說說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喝點酒先洗洗風塵，再去問問看我說的對不對。”
周凱峰下了車，擡頭一看，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
“吃飯，唱歌，洗桑拿，一條龍。”劉志鎖好了車在前面帶路，“來維方做生意的人很多，過來進貨的人，都愛找地方消費一下。”
周凱峰本就剛從看守所出來，又親眼目睹了當初對象和奎哥在一起的畫面，現在心亂如麻渾渾噩噩地随着劉志走。
這桑拿城裏，周凱峰吃了一桌好菜，和劉志一起喝了兩瓶好酒，聽他講了很多。
洗腳按摩的時候，劉志時不時地指着房間電視機上的廣告說道：“這個也是他做的。”
周凱峰一直沒怎麽說話。
直到從桑拿城出來，劉志又把他帶到了一個好賓館。
“房間我開了一個月。”劉志對他說道，“你想去問，盡管去問。如果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好了，再給我打電話。”
周凱峰沉默了一下，終于開了口：“文哥，你和那個姓宋的有過節？”
“是。”
“他那麽厲害的大人物，文哥你是想讓我做什麽？”周凱峰此時竟難得地有點清醒，“是我們劫的他。”
劉志笑了笑：“你是個好漢，敢做敢擔。還有件事我沒告訴你，你對象抱着的那個，是你的兒子。她肚子裏的，是你奎哥的。”
周凱峰渾身劇震。
“你對象現在隻想把孩子平平安安帶大，而你那個奎哥沒有案底，現在對她也很不錯。”劉志說道，“你去找他們，他們會講義氣，讓你有份事做。隻要你心裏過得去，孩子你還能自己帶着。這是一條路，而另一條路，就看你願不願意找我了。”
劉志搖了搖手裏的大哥大：“想好了，随時找我。”
說罷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周凱峰坐在床頭雙目失神，喉嚨也漸漸幹涸起來。
劉志就這麽帶着女秘書先在魯省四處晃蕩旅遊着，直到一個星期後從泰山下來了，晚上到了賓館正準備睡的時候，他接到了電話。
“文哥，我想聽你說說是什麽路。”
劉志笑起來。
不得不說，樂少爺對人性确實是有點研究。
……
斯高柏易主之後，萬燕的心氣似乎是被抽走了，在市場上越來越低調。
這是指他們沒有更多新的動作了。
随着出貨量的上升，3999的萬燕VCD賣得仍舊更好。
但魅影VCD雖然貴了小幾百，畢竟還是能憑外觀設計和贈送的電影光盤等穩定地賣着。
段平經驗豐富，結合着朱自強之前的經驗，竟把這一批機器的重點市場瞄準了錄像廳的市場。
錄像廳市場仍然在爆發增長着，但競争已經是越來越殘酷了，新的錄像廳都急缺賣點。
而VCD機的錄像廳就是個新賣點。
段平憑借自己在行業裏的人脈資源，搞起了VCD機加彩電、音響、片源的綜合解決方案，再結合銀河音像全國連鎖、統一形象的設計經驗，先從錄像廳這一塊搞起了加盟試點。
用他的話來說：很多以後要買VCD機的人，先讓他們從錄像廳裏認識到魅影VCD的穩定性能。
另外，下一代的超級VCD，可以不用換碟的那種，錄像廳裏更是剛需。
而錄像機裏的機器損耗得還快！
魅影VCD的第一代機器，準備生産的總數量不多，不如主要打一個細分的市場。
三友電子是不用宋陽管了，他現在有閑反倒花了更多時間在驕陽廣告。
成爲4A廣告協會的副理事長單位後，孔府宴酒和太陽神集團的音樂電視也加入央視的著名企業音樂電視展播之後，對這種新形式的廣告有想法的大品牌多了起來。
沒辦法，《等待》和《超越夢想》這兩首歌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這種無形的宣傳價值，似乎隻有驕陽廣告能夠提供。
譚松對宋陽的“創作能力”是徹底服了，而以廣告協會的組織身份出面，宋陽又和她一起策劃了一個專門的公益廣告欄目。
這個欄目，是給廣告公司打廣告。
當然了，需要廣告公司先制作出很好的公益廣告，等廣告播完了，再給一個制作單位某廣告公司的畫面。
位于建國門外大街的賽特大廈裏，整個17層都被買了下來。
這是去年才剛剛開業的專業寫字樓，标準很高。
單層面積達到了1100個平方，足夠使用了。
宋陽把這個消息帶了回來，坐在辦公室裏對姚佩華和段輝說道：“老規矩，先讓創意組出點子。實習生和新入職的，每個都必須拿出至少一個創意來。”
段輝領了任務出去後，姚佩華才逮到空閑問道：“五一之後不是要開始實行雙休制了嗎？他們也很關注，想知道公司會怎麽安排。”
宋陽有點意外，随後啞然失笑起來。
沒錯，是有通知，從今年五一之後建議實行雙休制。
二三十年後，996和躺平反倒成爲了時代現象。
宋陽想了想之後就說道：“雙休吧。就是有時候防止周末有情況，按小組制調休輪值。部門和項目的矩陣式管理，這一塊你要多研究一下，然後安排好。”
姚佩華嫣然一笑，點頭出去了。
宋陽站起來對着窗戶外伸了個懶腰。
如果有一天變得很有錢，那就盡量把所有人都留在身邊吧。
當然了，是那些他認可的。
守财奴沒意思。
聽到外面驟然響起來的歡呼聲，宋陽嘴角也挂起了笑容。
此時此刻，一架國際航班降落在了燕京的機場。
過一陣子，通過海關出了機場坐進車裏之後，劉志笑着問周凱峰：“現在信了吧？”
周凱峰表情不變：“我要先見到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