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
元旦剛過,許多人的命運就悄然在偏轉着了。
在美國的洛杉矶,一份律師函件打破了一家公司的平靜。
三個合夥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其中一人抽着雪茄眉頭緊鎖地吞雲吐霧,另外一人正鐵青着臉看着随信件附過來的内容。
還有一人,則把領帶扯松了一些,正氣急敗壞地走來走去。
“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停下腳步轉頭看着看文件的人,“羅伯特,那七個受益人,是由你負責去關注的!他們什麽時候和那個東方豬見面談判的?”
“……我的錯。”羅伯特放下了手中的複印件,臉色難看地說道,“Cravath,Swaine & Moore,他們一下子就找了最強的律所。現在的問題是,怎麽辦?”
全部受益人都已經統一了意見,簽署了文件。從法理上來說,李平已經成爲繼任受托人,随時可以炒他們的鱿魚。
更麻煩的是,律所的律師函裏明說了,要進行履約審計。
那樣的話,這麽幾年來幾人中飽私囊的錢,怎麽可能在Cravath的眼皮底下混過去?
“法克!”三人中爲首的人又煩躁地走來走去了。
抽雪茄的人心不在焉地吐出一口煙霧之後就說道:“不想去監獄的話,當然隻能用全力去遊說了。他們既然找了Cravath,那就是想置我們于死地。這一次,他們準備充足。”
“遊說?怎麽遊說?”站着的那個說道,“如果真要按照合同條款來算,我們三人要承擔3億多美元的賠償!3億多!是遊說Cravath砸掉自己的招牌,還是遊說那個東方豬放過我們?現在我們三人能拿得出3億多美元進行賠償嗎?”
“傑森,我知道事情很急。但是,你得先冷靜下來,我的朋友!”
抽雪茄的也滅掉了雪茄,皺眉說道:“無論如何,放任這麽大一筆錢交給一個東方人,就算是Cravath内部,應該也有不同的意見吧?另外,我們畢竟是主場。那個東方人想要拿回這筆錢,隻能在這裏走完全部的法律程序。”
“可事情絕對不能宣揚出去!”傑森最煩的是這一點,“天知道他們和Cravath是不是有了别的協議!要是Cravath找到合同夥伴,後面可以接手管理這筆資産呢?而一旦真的進入到法律程序,我們三人的未來可就全完了!”
信托二字,根基就在“信”字上。
幹這一行沒有職業操守,除非能赢下這一局,不然就是斷絕了職業道路。
不止如此,這是一定要去蹲監獄的。
“先和Cravath的人聯絡一下,了解情報。”抽雪茄的站了起來,“在這件事結束之前,我們要先盡可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什麽樣的打算?”還坐着的羅伯特擡起了頭,“菲利普,你是最清醒的,伱說說看。”
“最壞的打算就是毫無勝算,我們爲了自己不進監獄,要想盡一切辦法和解。”菲利普理了理衣服,“如果不能和解,那最壞的情況就是真的要進監獄,賠償還無法避免,我們所有的财産都要被清算。”
他看着傑森:“在搞清楚他們的目标之前,我們現在要做兩種準備。第一,所有的錢都不能亂花出去了。第二,爲了家人,要想辦法盡可能地轉移資産出去,完成切割。如果對方的目标真的是讓我們進監獄,那就隻能把全部精力用在減少刑期上。”
“……”傑森哪裏接受得了這樣的結局,他隻能狠狠地看了一眼羅伯特,然後說道,“羅伯特,現在你要全力去和那七個受益人談判。到底是出了什麽樣的情況,他們才簽下那些字!如果是被脅迫的,那還能有轉機!一定要是被脅迫的!”
菲利普卻意味深長地說道:“已經晚了。現在,Cravath的人恐怕随時都在關注着我們會不會用利益引誘他們推翻之前的決定。何況,Cravath手裏已經有了一份簽名文件。憑他們的實力,會讓我們輕易地做到這件事?”
“如果這樣說,我們都完蛋了?”傑森兇狠地看着他。
“總之,不能随意行動,以免對方拿到更多證據?”菲利普是團隊中跟法律有關的角色,他沉聲說道,“讓我先跟Cravath的人談完,搞清楚對方真實的目的。是Cravath啊,我們是已經不可能繼續管理這筆信托資産了,就看對方是不是能接受我們隻是有重大的投資失誤而已。”
不管如何,收益方面的“違約”是事實。
如果把他們三人從中所獲收益的稅這件事情翻出來,那更是結局慘淡。
Cravath會想不到這一點?
知道尋找到美國在信托方面盛名卓著的Cravath的那個東方人,會想不到這一點?
相安無事了幾年,一直木讷愚笨的那個家夥,竟然一出手就這麽狠!
……
剛剛從國内到這裏來準備開學,催促正式啓動對斯高柏收購的顧樂也傻眼了。
“什麽叫要晚一些才能把錢拿出來?”他問着自己的同學懷特,“之前不是已經都說好了嗎?元旦之後就能把錢注入到公司。”
“說是年度财務的審計。”懷特也有點不高興,“傑森這家夥是怎麽搞的?如果會有這些程序,爲什麽不早說?”
另一個同學則滿不在意地說道:“最多也就是留下必要的檔案,等上幾天而已。放心吧,他可不敢愚弄我們幾個。”
顧樂是想不到這變故的背後還有那種原因的,聽到這話也隻能就此作罷,随後向他們介紹起現在華國那邊已經打響的VCD戰争。
不管是哪一方,都得向唯一的芯片供應商斯高柏買芯片。
“我翻譯給你們聽!”他拿着帶回來的報紙說道,“年生産能力50萬台的新生産線……”
無非就是僅僅上市不到一年就要爆發出來的産能。
一年數百萬台機器的話,就是數千萬美元的利潤。
“華國會從跳過錄像機大量普及的時代,直接進入到VCD機時代,還有亞洲的其他市場!”顧樂興奮地說道,“現在最新的市場調研報告認爲,這種産品的總市場規模,可能會提高到5000萬台,比去年估計的足足多出了3000萬台!懷特,一定不能讓那個孫先生反悔!”
“放心吧,顧,他不會的。”懷特聽着5000萬台的數字,心頭一陣火熱。
那豈不是意味着大幾億美元的利潤?
紐約那邊,菲利普終于見到了Cravath裏負責這個案子的律師團隊。其中,委托人的代表也在場。
看着這個東方面孔,菲利普感覺事情很難辦。
見面的時候都有那個李平的聯絡人在場,有些話怎麽好說出來?
“菲利普先生,作爲現任管理團隊,你們當然有權查看受益人們共同簽署承認委托人成爲繼任受托人的文件的真假。”Cravath律所的莫裏斯律師微笑着說道,“所需要的文本,包括事情的曆史都是很清晰的。那麽如果看到了文件,菲利普先生和你的合夥人們,是不是同意就此開始履約審計程序了呢?這取決于繼任受托人和你們是否繼續進行合作。”
“……施先生。”菲利普看向了施宥鳴,“如果我們是認真履約的,李先生會繼續聘任我們管理這筆信托資産嗎?”
“菲利普先生,這取決于審計的結果。”施宥鳴敷衍着回答。
“讓我把話說清楚吧。”莫裏斯卻不願多客套,“菲利普先生,我已經查閱了所有文件。你們可能用來收買其他受益人的資本,是遠比不過這筆資産真正主人的。過去幾年裏的投資、收益情況,如果真的深入調查,會牽連到所有與你們三人有關的合作夥伴。”
菲利普内心一沉。
Cravath和那個李平之間談好的條款,絕對不簡單。
“我們都清楚,就算隻按照最保守的資産管理策略,這四年來所應該産生的收益有多少。”莫裏斯很少接到數額這麽大、但又如此簡單輕松的案子,他輕松地說道,“菲利普專程從洛杉矶趕來紐約,還是說說真實的想法吧。”
菲利普沉默了。
他是團隊裏負責法律方面風險的,所以他現在比傑森和羅伯特更清楚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
尤其是現在見到Cravath的人了,他們似乎一點也沒有與菲利普這邊合作,分享以後龐大收益的意思。
那句話确實很直白。
三人就算私吞得夠多,又怎麽比得上這筆錢真正的主人有資本?
如果問心無愧,那麽現在可以回旋的餘地就大多了。
可是,偏偏因爲知道那個李平并不懂這些,其他受益人在法律上又對這件事根本沒有話語權,三個人才肆無忌憚起來。
現在,這幾年的快意成了套在他們脖子上的繩索。
菲利普沒辦法現在給出答案,又不能現在就承認是私吞了很多錢給人留下話柄。
但他知道一點:對方請出了Cravath,就是抱着必勝的決心,要拿回他們該得到的。
而很顯然,Cravath能拿到的酬勞,應該不止律師費和所獲賠償的“獎勵”,還将有其他的利益。
這些利益,足以使Cravath願意幫助一個東方人來獲得一筆将近30億美元的資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