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介意!”心中佩服不已,林瑾立刻回答,“這麽多事……現在都是你一個人幹的?”
“現在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了。”
“……小宋,你家裏是?”林建峰問道。
“魯省維方的,我爸之前也是在國營廠上班,剛剛買斷工齡……”
接下來就是正經唠家常了,林建峰煙瘾犯了到陽台點煙時,才忍不住把林栖霞喊了過去問道:“這個孩子……怎麽這麽……”
“……他要是願意帶小瑾,小瑾是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他……到底已經賺了多少錢?我還聽他說過兩天要小瑾當司機去接魯省體委的一把手……”
“大哥。”林栖霞認真地說,“這些,你先别關心。他跟晴雪畢竟還沒結婚,伱就隻當小瑾是在燕京找了份工作。”
宋陽有他的心意,但林栖霞有她的考慮。
錢财生是非,絕不能因爲這些事将來讓晴雪夾在中間不好做。
林建峰聽完,默默點了點頭,随後才問:“你身體……還好嗎?”
“都是些老毛病,還行。你呢?做早點攤也睡不好。”
“年紀大了,反正也睡不久。”
“煙少抽點。”
半百上下的兄妹倆,到了此時才用這種平淡的話表達着彼此的關心。
林建峰默默地掐滅了煙點了點頭。
“你覺得這孩子怎麽樣?”林栖霞猶豫了一下,又開口問。
“有本事,也願意跟我們來往,你擔心什麽?”林建峰看着妹妹的臉有些恍惚,歎了口氣說道,“心裏别裝那麽多事,孩子已經大了,顧好自己的身體。”
林栖霞笑着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沈晴雪已經把菜和碗筷都端上了桌。
見宋陽已經跟林瑾勾肩搭背地往飯桌走,林栖霞心裏更感覺到一種難得的輕松。
大哥來了,侄子來了,但家裏也有個男人在招呼着。
坐上了桌,看宋陽一臉親近地跟他們父子倆倒點酒,說着什麽時候去江城玩的話,林栖霞陡然間有點後怕。
還好這孩子也是特别的,一開始沒被她吓跑。
林瑾雖然已經知道了宋陽還沒滿20歲,但看着他的言行舉止,就感覺自己在廠裏那些三四十歲的領導。
而且很會來事!
……
吃完了飯,林瑾說晚上就坐車回去辦辭職的手續,收拾東西盡快來燕京。
還有一些時間,林建峰又說想去林栖霞店裏看看。
五個人坐了公交車,到了西單走到特别特門口,宋陽就指着那邊說道:“這個商場現在也是我的一個客戶,老闆姓李,後面你也得打交道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倆車開到路邊。車裏急匆匆下來的人裏,中年人雖然表情還算沉穩,但眼裏很擔憂,而後面那個就讓宋陽意外了。
“戴燦?”
宋陽開了口,戴燦看見他就趕緊過來:“太好了,你也在這。宋陽,快幫我……”
“戴燦!”那中年人喝止了他,然後才驚異地看着宋陽,笑着說道,“宋陽同學,聽戴燦說起你很多次了,我是他的父親戴海安。”
“伯父您好……”宋陽挺意外,看了看特别特又想着戴燦之前的焦急,頓時知道了可能是什麽樣的麻煩事。
他隻當不知道。
戴燦在一旁閉着嘴不好說,戴海安跟他客套了兩句,請他有空去家裏玩,然後就帶着戴燦進了特比特裏面。
“……那人是誰啊?”林建峰忍不住問,“挺有派頭的……”
宋陽林栖霞的店裏走着,回頭看了看還停在路邊的那輛車,心裏直呼這隻怕是真着急了。
看戴燦那種低調的模樣,當然是他老子教的。
可現在老子都急忙趕來了,顧不得坐的還是軍區的車子。
“……我大學室友的父親。”宋陽沒多說,隻感覺姚佩華家裏的反應過于大了一點。
這種麻煩事,不沾爲妙。
可沒過多久,林文馨領着戴燦過來了。
“……你幫幫忙,上次我瞧李總好像跟你關系挺好,幫我勸勸他。”戴燦焦急地将宋陽拉到門外。
林文馨也說道:“宋總,你要是兩邊都認識,去幫幫忙吧?老闆在氣頭上,誰的話也不聽。”
宋陽服了:“不去!我最不喜歡在他氣頭上跟他說什麽。”
說罷古怪地看着戴燦:“你爸來了都不管用?”
“……我爸來了之後,好像壞事了。”
林栖霞見狀開了口:“宋陽,能幫忙的話,就幫吧。”
她如今把宋陽當女婿看了,知道李儒和他這同學的父親都非同小可,現在兩邊都找上門來請宋陽了,去一趟更好。
“……你們這是病急亂投醫!”
宋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跟着他們過去,同時也疑惑不已:“我真不理解哈!你表姐在這裏上班,你們家至于反應那麽大嗎?”
“……去了就知道。”戴燦苦着臉,“我忽然也有點理解姚佩華了。”
宋陽納悶不已地跟着他們匆匆進了特别特。
時裝周辦完之後,現在二樓的貨都堆在一樓賣,而二樓正在裝修。
徹底歇業是不行的,林文馨建議着按樓層來,邊裝修邊經營。
宋陽挺羨慕李儒的,雖然人不太靠譜,但手底下竟有這樣爲他的店考慮的經理。
到了三樓的辦公室,林文馨知趣地沒進房間,宋陽進去後,就見姚佩華木然地坐在一個中年婦人旁邊。
而李儒倒好,真變成了個大光頭,此刻似乎因爲生氣腦袋又圓又紅,兩眼傲氣地看着對面一個老帥哥。
宋陽一看他的長相,就知道姚佩華繼承了誰的基因。
此刻戴海安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看到宋陽和戴燦進來,戴海安才站了起來說道:“老姚,李老闆說得有道理。佩華不願意辭工,他沒必要開除。”
“又還沒有發過工資,李老闆有什麽損失?”姚佩華的父親靜靜說道,“你留着人不放,是什麽心思?”
“您這是教授?高級知識分子?”李儒樂得不行的模樣,“我不是您學生啊,您管得着我?人五人六的,一來就黑着臉,我招您惹您了?開口就讓我把她開除,您誰啊?玉皇大帝在我這也沒這個譜!凡事繞不過一個理,我還就把話撂這了,您愛跟誰傲跟誰傲去,我還偏就不如您的意!隻要她不是自己主動要辭職,我就偏不開除她。毛病!”
李儒一頓輸出,姚佩華的父親隻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問道:“佩華,都到這一步了,你在這裏還呆得下去?”
姚佩華自戴海安來後,就安靜了下來。
等宋陽也來之後,她的眼神甚至有點木然。
此時她母親又搖了搖她的胳膊:“佩華,聽你爸的,别鬧了……”
戴燦也用胳膊肘碰了碰宋陽,眼神裏有點乞求。
宋陽看着李儒,李儒也看着他。兩人眼睛都瞪着,但宋陽沒說話。
姚佩華忽然笑了笑,随後問道:“舅舅,你也是來勸我的嗎?”
戴海安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是來勸你爸的。”
姚佩華的父親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自己大舅哥。
兩個中年男人眼神對碰,宋陽從中看出了許多對彼此的不滿。
姚佩華點了點頭,平靜地說:“姚家年,我不需要你認我這個女兒,我是不會跟你回滬海的。我媽願意呆在那,我不願意。你要是想繼續出醜,我可以幫你。”
聽他直呼其名,宋陽吃了一驚,姚家年也頓時面沉如水,狠狠盯着女兒。
姚佩華毫不相讓,眼神堅定無比。
這父女之間,似乎并不純粹隻是父親對女兒終身大事的控制欲問題。
“佩華……”姚佩華的母親擔心地拉着她的胳膊。
姚家年緩緩點了點頭:“好,你們戴家好。戴雲清,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戴海安,既然你來了,就把你妹妹接回家吧。李老闆,祝你生意興隆。”
“神經病。”李儒一點都不客氣。
姚家年隻是笑了笑,随後就大步離開。
而戴雲清忍不住臉色蒼白地站起來:“家年……”
“雲清!”戴海安沉聲喊住了她,看着姚家年的背影,“姚家年,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你也清楚,我想離婚不是一年兩年了。”姚家年頓了頓腳步,冷聲說道,“反正佩華也是你們戴家教大的,以後就跟你們姓戴吧。”
戴雲清臉色再一白,竟直接軟軟地倒了下來。
姚佩華和戴燦大驚失色過去扶起她,戴海安眯了眼才露出些很犀利的光芒。
李儒也完全摸不着頭腦,反而憤憤不平地說了句:“家務事怎麽借我這由頭來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