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興國寺橋旁的商鋪已經裝修好了,那些藥櫃、桌椅,以及制藥稱藥的工具也全部準備好了。
陳家開醫館上百年,這些準備工作都是輕車熟路,小菜一碟。
關鍵是陳錦柏現在正式明确爲“家主”了,那些家生子中,除了少數跟着大房三房去外地外,大多數都留在了汴梁,留在了“家主”身邊。
這樣醫館的人才并不缺,畢竟整套班子齊全,那些藥櫃的夥計、賬房的先生、導醫的小厮全部都在。
除了個别坐堂大夫,比如三房帶走了幾個,大房也準備帶走幾個。
但這問題也不大,現在陳家本來就是要低調,不需要那麽多坐館大夫,陳錦柏的意思就是猥瑣發育,不斷試探宮裏的态度和底線。
淩晨醫館裏,空氣裏已經紅彌漫了藥香味,還有新家具的木頭味,這都預示着,這是一家新醫館。
但站在醫館中間的那批人,卻一個個都是老大夫、老夥計。
甚至連陳不喜、陳不愛、陳不哀三兄弟也來幫忙了,雖然陳錦松并不希望過多介入二房的生意,可陳不喜這個老好人怎麽可能真的待在客棧睡大覺?
知道今天景室堂醫館要重新開門了,所以早早就等在了門口。
陳不喜和陳不愛已經出師,可以出堂坐診,陳不哀水平不夠,但去藥櫃上支應卻是綽綽有餘。
陳錦柏站在醫館裏,看着眼前這批老夥計,心裏還是挺感慨的,陳家遭此大難,居然馬上能恢複元氣,“景室堂”能重新開業,這真的是一個奇迹了。
就是他環顧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小兒子,這心裏就有點不爽了。
心中暗罵:“這臭小子,大家都來幫忙了,就他還在睡大覺。”
這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新醫館門口就已經有病人等着了。
陳家人雖然沒有做宣傳,但汴梁人多八卦呀,景室堂在興國寺大街上重新開業的傳聞,早就傳遍整個開封府了。
雖然陳太醫連官家都看不好,導緻官家病危,名聲是臭了。
但汴梁人當日可是親眼在東華門看到的,陳錦柏父子揭了“求醫榜”,最後官家病逾,這說明陳家二房還是有真本事的。
現在陳家是二房當家了,那說明“景室堂”還是可以信賴的。
百年醫館,總是有這麽一群腦殘粉的,不是一樁兩樁醫療糾紛,就可以徹底打垮的。
還有“景室堂”的特色就是“治療發燒”,這汴梁城一百多萬人口,每天發燒的人群有多多少?想想後世發熱門診那人山人海的樣子,就知道病源不缺。
隻有有病人,有業務,“景室堂”重新開業,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陳錦柏看了看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便給大家鼓了鼓勁。
“大夥兒也知道,咱們陳家之前落了難,連家都被封了,醫館也沒了,讓大夥兒跟着我們一起被趕出家門,吃盡了苦頭,這是我這個家主做得不好,向大夥兒道歉。”
說完,陳錦柏對着屋内衆人,雙手一抱,俯身一拜。
吓得屋裏衆人也連連還禮回拜,家生子說白了也是“奴籍”,哪裏受得起這樣的大禮。
大房的陳不喜兄弟三人都是差愧難當。
這事情是大房出的,卻由二房受這份罪,再加上大房準備拍拍屁股走人,這讓他們幾個年輕人都感到愧對二叔。
“也幸虧娘娘仁慈,今天我們景室堂又可以重新開業了,所以從今以後,我們對待病患更要小心謹慎,開藥下方,要思索再思索,因爲咱們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不少老人都在紛紛點頭了。
陳離比較機靈,馬上帶着衆人一拜:“家主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心辦事,小心行醫,絕不會輕易犯錯。”
“好好好,隻要我們齊心協力,隻要咱們景室堂不倒,你我大家總會有一口飯吃,不至于讓妻兒老小無依無靠,甚至還要流落民間,就這樣,咱們今天就準備開業!”
“好,我們重新開業!”
“就是,咱們景室堂的水平,那是汴梁人人皆知的,不怕困難!”
就連陳不哀也在跟着喊:“哥幾個加把勁,今天咱們就讓那些看我們笑話的人瞧瞧,咱們景室堂是打不垮的!”
“好!!”
醫館内的氣氛很好,大家顯然并沒有因爲抄家而失去信心,這讓陳錦柏很滿意。
這時候從後堂就發出了一陣吵鬧聲:“都讓開都讓開,當心磕碰。”
就看到陳不二、胖子、瘦子三人擡着一塊巨大的匾額跑了過來。
陳錦柏剛要罵兒子胡鬧,突然瞳孔一縮,這個小兒子好膽魄,居然将“景室堂”的老匾給偷出來了?
這塊匾額大家都看了一輩子,熟得不能再熟了,就連陳不喜也激動了:
“老七,這,這是我們老祖寫的那塊招牌嗎?”
“大哥,你這什麽眼神,老祖宗寫的字你也認不出來了?當然是咱們家的老招牌,百年曆史,如假包換。”
在古代,“招牌”可是一家人的臉面,這大家最最重視的精神象征。
陳不二擡出這塊老匾額,屋裏所有人都激動了,這醫館内啥東西都可以換,就是這匾額不能換。
沒有老匾額,就沒有那股子勁了,這也是陳錦柏哪怕新醫館開業了,也沒有做新匾額的原因所在,就挂了一面狗皮旗子。
他内心的想法,也是要用盡一切辦法,就老祖宗親手書寫的“招牌”給弄回來,這樣“景室堂”醫館才是完整的。
“好,好小子,有種,這匾額都敢去弄來。兒子有種,老子也不怕了,來人,将咱們老祖宗的招牌挂出去,讓汴梁人都看看,景室堂,又他媽開業啦!”
好~~~
這下屋裏的氣氛都熱烈到了極點,陳不喜更是摸着這塊招牌,淚流不止。
他這個長子長孫,沒守好這塊招牌,這次遠去成都,估計這輩子都見不到了這塊招牌了,這心裏就别提多難受了。
就連陳不愛這個冷淡的性子,也拿出一塊手帕,在輕輕擦拭掉匾額上的灰塵,表情神聖又嚴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