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光、朱力臣、杜宗哲三人也将陳不二團團圍住了。
四個人頭對頭圍成了一圈,然後他們三人連忙将自己手裏的碎銀子都一股腦兒的塞給了陳不二。
“七哥兒,别嫌少,這可是我在家裏翻箱搗櫃才找出來的。”
“就是,你也知道我每月都是月光,這碎銀子我是問我弟弟借的,别客氣,拿着。”
“妹夫,上次我妹妹給了你一千兩,哥哥沒這麽多錢,這是我從我内人那裏偷來的十兩銀子,你趕緊收起來。”
陳不二拿着手裏的一把碎銀子,裏面甚至還有兩吊銅錢,這嘴角就直抽抽。
别人來慰問,出手都是上萬,上千兩銀子的,隻有這三個死黨給的是幾兩幾兩的碎銀子,連銅闆都掏出來了。
但陳不二知道,這些碎銀子裏面的情誼,可遠遠比那幾千幾萬兩銀子要來得深。
因爲這些錢,是他們三個死黨的全部,他們把自己可以找到的所有錢都給了他這個小夥伴。
陳不二再想想自己袖子裏的一萬兩銀票,再想想空間醫院裏還有十多萬兩現銀,再拿着這些碎銀子,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但他沒有推脫,這時候不收這銀子,那就是看不起他的兄弟們,讓别人誤會他嫌錢少。
“成,這些銀子我收了,咱們兄弟就不說什麽客套話了,以後我陳不二吃香的,絕對不忘給哥幾個喝辣的。”
潘明光他們看到陳不二爽快把錢收了,心裏也是高興,覺得自己也幫上了一點小忙。
少年心性嘛,哪有什麽愁的?四個人馬上就嘻嘻哈哈成了一團。
這讓陳不喜幾人看了特别羨慕,至少他們哥幾個都沒有朋友來慰問,顯得自己做人特别失敗。
陳家這次落難,也就像一面“照妖鏡”,關鍵時刻能看出,誰是真朋友,誰是假朋友了。
當天晚上,陳家一百多口人都住在了尉氏客棧裏。
尉氏客棧屬于“行腳店”,行腳店,就跟後世的快捷酒店差不多,平時都是給南來北往的行腳商,或者窮書生們居住的,條件那是相當一般,甚至有點簡陋。
不過勝在房間多,價格便宜,可以安頓陳家所有人,否則這一家人今晚都要露宿街頭了。
其實陳家現在也不至于落魄到要住“腳店”這種下等賓館,但剛抄了家就去住五星級大酒店,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宮裏,陳家有錢,你沒抄完嗎?
這就是找死了。
所以陳家哪怕要裝,也得裝一段時間的窮困潦倒。
老太太的房間裏,紙鸢退了出去,房中就剩下陳家的十位男丁,以及他們的九位“伴當”,在陳家,“伴當”幾乎就是半個主人,地位崇高。
爲什麽伴當隻有九位,因爲陳不二的伴當胖子和瘦子帶着人圍着房間,主要負責安保工作,省得被人竊聽了。
今天這個家庭會議,可是要決定陳家未來的走向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每一個大家族都會經曆的事情,就像今天的陳家,坐在這房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就像“家主”陳錦柏當然是希望一家人團結一心,重振陳家景室堂的名聲,甚至贖回陳家老宅和醫館。
但老三陳錦樹就未必有這個決心了,雖然白天跪在宜夥門大街上發誓他也有份,但心裏怎麽樣的,隻有他清楚。
同樣,陳不二他們七兄弟。
老大陳不喜、老三陳不怒的想法,也是要全家人一起努力,重新打出景室堂的招牌。
但老四陳不懼的眼球子則在亂轉了,在他看來,陳家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這艘大船要沉了,那還不如自己早早上岸最重要。
至于老二陳不愛、老五陳不哀、老二陳不欲則是随便的态度,其實這就是沒态度。
至于陳老七,大家也都忽略了他,一個毛都沒長齊,還沒有成親的小屁孩,有什麽話語權?
老太太坐在正中間,看着眼前的衆人,平靜地說道:
“陳家遭受了這種無妄之災,怪不得老大,要怪隻能怪我們陳家運氣不好,伴君如伴虎,帝王家能給我們帶來若大的名聲,但一轉眼,也成了我家最大的禍端。
如今看來,宮中還算留了一手,沒有對我們家趕盡殺絕,錦柏和不二這次是立了功的,如果沒有你們父子,老大出獄難了,咱們景室堂恐怕已經人頭滾滾了。
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我們還是要朝前看的,如果擺在我們陳家的就兩條路,一條是聚,一條是散,到底是聚還是散,我看你們自己的意見。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無論是聚,還是散,最終的目的都是要重振景室堂,你們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将來有什麽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就算我到了地下,将來也不會認你們這些不孝子孫。”
老太太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讓陳家所有男丁心裏都是一緊。
陳錦柏小心翼翼地問道:“母親,這聚和散,怎麽個說法?”
“聚,就是我們全家人還是賴在這汴梁城不走了,别人要看我們笑話,各大醫館樂見少了一個對手,但我們就是不能如了他們的意,就是要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
明兒我自會出門去籌銀子,咱們在這汴梁城中尋一處小院安置了一家子,再去街上找個商鋪,小點就小點,你們每人都坐診,重新将景室堂開出來,一點點積累,重新奪回這五大醫館的名頭。”
老太太這話說得大夥兒熱血澎湃,一個個紛紛點頭,這個“聚”看起來相當有前途,似乎也是最可行的重振家門方法。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現在咱們家裏幾乎是一窮二白了,就算我去籌來銀子,到時也是要你們還的,加上咱們一百多口人的吃穿用度,還有景室山那一大幫子工人。
可以預見,在好多年裏面,我們這日子肯定過得會比較苦,以前那大富大貴的生活就不要想了,如果一代人能恢複那是奇迹了,恐怕要苦兩代人,直到‘如’字輩才能享福了,你們可想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