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大門,今天第二次被緩緩打開了。
随着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陳家所有人都躲在屋裏,心裏那是相當緊張。
就看到陳錦柏雙手棒着一個木盒,筆直站着,面朝着門外
後面的陳不二背着兩個大藥箱,一個箱子裏面全是中藥, 另一個箱子裏面裝的是他的西藥,箱子太沉,陳不二背着有些東倒西歪了,但他努力讓自己站直了。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隻有開門的兩個夥計。
這一刻,陳家父子倆的背影,在家人們眼裏是那麽得高大, 雄偉。
因爲他倆是替陳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去拼命了,拼好了大家都能活,拼不好這一去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老太太和陸冰輪這時候都沒有哭,相互攙扶着站在正廳門口,親眼目送這對父子“上戰場”,這時候再哭就是不吉利。
但兩人微微發抖的身軀,已經暴露了兩人的内心是多麽地不平靜。
大門緩緩打開,外面的禁軍突然全體揮刀,對準了陳家的大門,那位親軍衛虞候戴炎一聲大呵:
“沒聽到娘娘的懿旨嗎?陳家人全部在府中待罪,有出此門者,格殺勿論。”
陳錦柏沒有跨出門坎, 隻是将手中的木匣子高高興起,大聲喊道:
“将軍,這裏面裝着先帝爺賜于我景室堂的墨寶, 我們陳家懇求官家和娘娘看在先帝的份上,再給我們陳家一次機會,我們要揭求醫榜!”
陳錦柏最後幾個字說得铿锵有力, 自有一股氣勢,就連陳不二也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戴炎一聽, 一愣,心想還有這麽騷操作?拿着先帝爺的墨寶還想搏一次?
但他内心是有些暗暗佩服陳家的,他是軍人出身,自然喜歡這種剛烈的做事風格。如果陳家被圍後,全家人都哭哭泣泣尋死覓活的,這才讓他鄙視。
所以此時戴炎也有心想幫他們陳家一把,
畢竟這可是五大醫館之一,萬一被他們翻身了,以後戴炎可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交好一家神醫,對他一家老小幫助可就大了。
但他隻是一個皇城司親衛軍的中層軍官,對這種大事是沒有決定權的,便語氣冰冷地問道:
“陳大夫剛剛是說,要揭東華門外的求醫榜?你可知揭了這求醫榜的後果?君無戲言,稍有不慎,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草民知道,求醫榜上說了,隻要有把握治好官家,不限身份,不管何人,草民即使待罪,卻有這份自信治愈官家,請将軍幫忙代爲轉告。”
戴炎點點頭。
這陳家可是打着揭榜的名義,而求醫榜一向都是隻問結果,不問大夫出處,所以他幫忙也不算是違反了宮中的規矩。
“可以,我可以代爲轉告,但成與不成,還要看官家和娘娘的意思。”
說完,戴炎接過了這個據說存放了先帝爺墨寶的木匣子,對着身後的手下吩咐道:
“人帶走,先去東華門外候着,我親自去宮中向娘娘請旨。”
陳棉柏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個戴虞候,拱了拱手:“多謝虞候,陳某定不忘今日之事。”
戴炎點點頭,心想你也得先有這個命活下來。
看着陳家父子緩緩走出家門,陳不二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告别一般,這讓家裏的衆人心中别提有多難受了。
想不到最後的緊要關頭,居然還是這個敗家子有勇氣敢爲家族拼命,大家心裏那個慚愧啊。
其實陳不二哪裏是在告别?他這是在發暗号,一切順利,可以收隊。
此時陳家主屋的屋檐上,正扒着兩個人,胖子和瘦子手裏各自握着一把阻擊槍,瞄準鏡全部都對準了那個戴虞候。
如果這位戴虞候是個不講道理的人,看到陳家開門後就要格殺勿論,那麽這兩把阻擊槍就可以讓他一槍爆頭,然後黃壹他們會齊齊沖出,拿着沖鋒槍就開始對門外的禁軍掃射。
既然他們不想讓陳家活,那陳不二決定今天就要大開殺戒,在汴梁城中制造各種爆炸,甚至要沖進皇宮去宰了那個狗皇帝。
用這種暴力的手段,讓皇家和官府自顧不暇,指揮機構陷入癱瘓,看能不能爲陳家衆人赢得一線生計,沖出汴梁各自逃命而去。
戴炎做夢也想不到,他的一時善念,讓他逃過了一次死亡。
所以說,做人呀,平時一定要多做善事,能幫則幫。種花得花,種瓜得瓜,好人終究會有好報的。
在全副武裝的監視下,載着陳家父子的馬車很快就到了皇宮東華門外。
這時候東華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了,這求醫榜都挂出去兩天了,至今還是無人來揭榜,宮中又是大門緊閉,沒有官家的任何消息傳出。
汴梁城中的氣氛此時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候,皇位更疊可能就在這幾天了。
這皇帝駕崩可是大事,這對極其熱愛八卦的汴梁人來說怎麽能錯過?
無論是真心替官家祈禱早日恢複的,還是純粹就是來看熱鬧的,或者是像成國公柴子昀這樣迫不及待想上位的野心家。
總之大家都是各懷鬼胎,幾萬人守在東華門外大街上,甚至街邊的酒樓茶館面對皇宮一側的包廂也全部都客滿了,這讓老闆們狠狠賺了一筆。
陳家父子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當他們走下來的一瞬間,衆人都驚呆了,不是傳言宮中的陳太醫被下獄了,景室堂被皇城司親衛軍包圍,這陳家馬上就要全家死翹翹了嗎?
這位陳家二爺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東華門?
等等,第二個下馬車的,背着兩個藥箱的少年郎是誰?卧糟,這不是那個五丈河邊輕薄女屍,大名鼎鼎的醫行四公子之一的陳不二嗎?
他怎麽也來了?這對父子這是什麽組合?
難道要在東華門前給大家表演一個砍頭大戲?
這人群裏一下子就炸了,本來有些無聊的汴梁人,一看好戲要上場了,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跟打了雞血似的。
要不是現場維護秩序的禁軍死命攔着,否則這群瞧熱鬧的人都可以直接沖到陳家父子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