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二一時間也哭笑不得:“翁翁,這仇估計報不了了,這是我爹拿鞭子抽的。”
陸志校一聽,一臉不屑:
“哼,就你爹那個白面書生呀,這手無縛雞之力,肩無扛柴之骨,上馬不能擊狂胡,下馬不能草軍書,這打起兒子來倒是有力氣了。”
陸志校是當兵的出身,就喜歡打打殺殺,最反感的就是之乎者也的書生,覺得不對脾氣。
可是家族聯姻又不是看對不對脾氣的,而是看對家族有沒有利的,當年陸冰輪嫁入景室堂是家族決定,老頭反對也無用。
陸家曆代都是武人出身,世襲的軍職,行軍打仗難免會有傷亡,每次陸家人上戰場,景室堂都會派最得力的外科大夫,帶上最好的外傷藥跟随。
這就相當于陸家自己雇的“私人醫生”,區别于軍隊中的軍醫。
古代的軍醫,與其說是行軍大夫,還不如說是收屍隊隊員,隻能處理簡單外傷,稍微嚴重一點的就隻能等死。
所以古代軍隊打傷,傷亡率很高,一旦一支軍隊傷亡率超過10%就可能崩盤,一旦超過30%,基本上就報廢了。
是人都有私心,軍隊崩盤了這是軍國大事,陸家人的私心是,誰死都可以,陸家子侄不能死。
像楊家将那樣,男的都死光了,家裏就剩下女眷了,那楊家其實也就完蛋了。
在古人眼裏,家族延續的重要性,要遠遠高于家國情懷。
這也是三國時,同一家族的謀士,可以成爲不同國家的謀士,典型的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像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他是在蜀漢當丞相。
他的大哥諸葛瑾,卻是吳國謀士;
他的小弟諸葛誕,卻是魏國的司空,地位僅次于三公。
反正以後無論哪國赢了,統一了天下,諸葛家族都可以保留一支,家族也就能世代延續下去了。
陸家人幾十年來,沒有直系子弟死傷在戰場上,景室堂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這次聯姻對陸家是大大的有利,血賺都不爲過。
就是陸志校覺得自己女兒虧了,嫁了個窩囊廢。
幸虧大外孫争氣,因爲陳不二不喜歡學醫,也不願意學儒,就喜歡打打殺殺,這對他的胃口。
外人都以爲陳不二的兩個伴讀曾經過去軍營受過訓,
卻不知道去前線斥候營軍訓的,其實不是二人,而是整整二十二人,另有二十人,這是陸志校和陳不二這隊祖孫倆最大的秘密。
陸冰輪一行人跟着去了内宅。
陳不二則跟着外公陸志校一起,來到了“白虎堂”。
文人稱之爲書房,武人則喜歡叫“白虎堂”,說白了,就跟一個參謀部一樣,裏面有大幅的輿圖和地形地貌圖,這在古代,屬于絕密。
陳不二每次來外公家,就喜歡纏着外公講講大周朝周圍的國家,發生的大小戰事。
陸志校也樂得讓孩子開開眼界,親自教導他一些古代行軍打仗時的技巧,有時候也會講一些過去的經典戰役。
比如行軍路線,如何攻城,如果撤退,糧草如何保障等等。
對陳不二來說,其他他都沒興趣,他這樣的身份不可能當一将主帥,更不可能去指揮一支部隊。
他更感興趣的,是大周朝周邊有幾個國家,哪些國家威脅最大,如果對方要進攻,可能會走哪些關隘,哪些通道?
陳不二是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知道了敵人的進軍路線,他好知道自己可以往哪條路逃跑?免得半路撞上,反而自投落網。
隻要不是碰到大股部隊,陳不二有足夠的自信,憑借自己的金手指,空間醫院裏那麽多現代化的熱武器,足夠他帶着一家人逃命了。
當然他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可古代戰亂太頻繁了,他不得不防一手。
不要覺得汴梁繁華就是天下太平,他的前世,百萬人口的開封城還不是被金軍屠戮一空?
“翁翁,上次你跟我講到了契丹,我打個比方,如果契丹要對我大周作滅國戰争,最有可能的行軍線路,是走哪邊?”
陸志校是軍人,最聽不得這話,不悅得說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麽?”
陳不二趕緊耍賴道:
“翁翁,我就是想知道嘛,今天你給我講講契丹如果打過來,最可能走的線路。下次你再給我講講,我們大周要對契丹滅國,要往哪裏行軍,這不就扯平了嘛。”
陸志校聽了,馬上又變得樂呵呵了:
“好,那翁翁就給你講講,不過你要注意了,在外面可不準胡說,這種話是犯了大忌諱的。”
陳不二趕緊點頭,幫着拿過一支木杆,充當教鞭。
“翁翁跟你說過,這北方的燕雲十六州不在我們大周手上,所以兩國真要有滅國戰争,大周就會非常被動吃虧。因爲契丹可以占據高地,可以從上往下打。
而我們大周要攻契丹,隻能從下往上打,你想想,打架的時候,占據高地的人有利,還是仰頭進攻的人有利?所以真要打滅國戰,我大周,危矣……”
别看汴梁城中歌舞升平,一片盛世繁華,但隻有軍方上層的人才知道,契丹狗滅我大周的野心從未停歇,也一直在積極備戰中。
大周的繁華,對苦寒之地的遊牧民族來說,誘惑太大了。
近年來,契丹國對大周的“打秋谷”行動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不加掩飾,甚至赤裸裸以整編制的軍隊出動,來大周這邊搶糧搶人搶鐵鍋。
局部戰争,每年都在持續不斷,邊境摩擦也越來越頻繁,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可惜武官們有這個憂患意識,卻被文官們死死壓制住了,現在朝廷裏隻有一種聲音,那就是丞相崔彌遠一個人的聲音,一個人的意見。
就連官家都要讓他三分。
陸志校搖了搖頭,将朝中郁悶之事一掃而空,繼續幫自己的大外孫講解軍事方面的知識。
“如果遼國要進攻我國,從北打到南,一直打到汴梁城,那麽隻有兩條路可以選,分别是他們的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再一直往南打。
除此之外,契丹的海軍不行,所以從海路進攻的可能性不大。最後就是要繞道隴右,再從蜀川借道,沿江而下進攻大周腹地,但這可能性不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