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二還叫受苦?
當其他陳氏子弟無論寒冬還是酷暑,天不亮就要起床讀書識字,聞雞起舞之時,他陳不二在房間裏呼呼大睡。
當其他陳氏子弟十歲開始學醫,十二歲時就要熟背《黃帝内經》和《傷寒論》,十五歲時就要開始跟坐堂大夫實習如何看病之時。
他陳不二卻是一不背書,二不學醫,每天帶着兩個小根班,逛遍整個汴梁城,不到天黑不回家。
當其他陳氏子弟一個月拿着二十兩銀子的例錢,還要養活一家老小的時候。
他陳不二則是拿着銀子,每日不是下館子,就是天天去瓦舍聽曲,做人跟神仙似的。
就這樣的人,居然被他母親說成是個“苦命人”?
好多人心裏都在想,自己要是也成爲這樣的“苦命人”就好了。
陳錦柏一聽夫人這麽哭訴,心裏也火了,闆着臉罵道:
“你這婦道人家懂什麽?自古慈母多敗兒,棍棒下才能出孝子,不二成爲今天這熊樣,跟你有着莫大的關系,要是早聽我的,斷了他的月例禁足在家中,你看他還能不能出去闖禍?”
陸冰輪就像護崽的老母雞,抹了把眼淚,又跳了起來:
“好啊,你倒怪起我來了,你摸着良心說說,這陳不二是像我這個娘親,還是像你這個父親?别以爲我不知道,我沒有嫁過來之前,你陳錦柏又是個什麽好東西?
要不要我跟你說說,當年你陳二爺在汴梁城中的名聲?不二是像誰的?像我嗎?你今天敢再動一下我兒子一個手指看看,瞧我不打死你個老東西!”
陸冰輪是标準的将門之後,父親是侍衛親軍司馬步軍副都指揮使。
大周朝雖然重文抑武,但做到陸副都指揮使這樣的高位,也能算得上是将門了,有相當高的社會地位。
陸冰輪是出于“和親”目的,這才被下嫁到陳家。
陸家存了能跟陳家搞好關系的意思,畢竟“景室堂”也是大周朝的醫界大佬,誰家沒個頭痛腦熱?交好神醫,這是一步好棋。
所以陸冰輪從小不但要學習琴棋書畫,同時也練得一身好武藝,陸家拳打得那叫一個虎虎生威。
就陳錦柏這樣的白面書生,陸冰輪一人能打十個,打完還不帶喘大氣的。
陳不二剛剛在老爹面前表現得硬氣,但現在救星來了,突然假裝放聲大哭起來:
“娘啊,我的親娘啊,你再晚來一會兒,就見不到兒子啦。兒子死不足惜,可是從此再無人常伴母親身邊,孩兒不孝啊~~~”
“我的兒,我的兒是世上最孝最乖的孩子,你放心,有娘親在,誰也動不了你!”
母子倆就這麽在曬場上抱頭痛苦,演出了一場生離死别的好戲,看得不少女工眼淚汪汪的。
陳錦柏被夫人在人前說得面紅耳赤,又看到小兒子在表演苦情戲,心裏更是惱怒,揮着鞭子大聲威脅到:
“夫人,你給我閃開,今天這小子不好好教訓教訓,他日定成爲我陳家禍害,我饒不了他。”
“你敢動我孫兒,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這時候人群外突然有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人群馬上就讓出一條道來,看到來人後,紛紛都彎腰行禮。
來的人,正是陳家的老夫人,陳不二的親祖母。
陳錦柏一看自己母親來了,就知道今天剩下的鞭子是沒機會打了,頹然地将蛇鞭扔給了陳離,然後上前賠着笑臉道:
“母親,你怎麽來了。”
“祖母,你可來了,你再不來,孫兒怕見不到祖母了,嗚嗚嗚!!!”
陳不二一看,這陳家的核武器出現了,就知道自己今天這波穩了,老爹可以不賣夫人的面子,但母親的意思是絕對不敢違抗的。
而陳不二敢在陳家這麽無法無天,背後的總後台,除了自己母親外,就是這個祖母了。
所以趕緊的,給自己老爹上上眼藥,向着老太太哭訴起來。
老太太看了正在抱頭痛苦的母子倆,又親自看了看陳不二背上那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心疼得直掉眼淚。
“陳錦柏,爲娘從小就是這樣教你,讓你如此兇殘的?不二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麽下得了這重手?瞧瞧你把我乖孫打成這樣,你是不是想讓爲娘我少活幾日你才高興?”
陳錦柏一聽,吓得臉色都白了,趕緊跪在地上:
“娘,你說得什麽話,孩兒當然希望母親長命百歲呀,今天這事,的确是不二做差了,我明明規定了每人要完成的采藥任務,偏偏就他一人沒完成,所以我……”
“所以你就可以動用家法?不二從小不曾學醫,你讓他跟其他哥幾個去采藥,這不是爲難他是什麽?陳離,你們定了什麽标準?不二又完成了多少?”
陳離趕緊回道:“回老夫人,二爺定下每人完成二兩标準,七哥兒隻完成了一兩六錢五分,還差着三錢五分。”
老太太輕哼了一聲:
“就差了三錢五分,你們就要把人打成這樣?真真是狠心的人,紙鸢,你去我房中去取二兩銀子來,替不二将賬填上,剩下的錢,就當是爲娘賞給你這個狠心的父親了。”
紙鸢是老太太房中的貼身丫鬟,管着老太太的體己錢。
陳錦柏聽了,連忙解釋道:“娘,這不是錢的問題,二兩銀子隻是一個标準線,不是說缺三錢五分補上就行了的。”
老太太一聽就不高興了:
“什麽标準不标準,反正我隻知道我孫兒因爲虧了三錢五分錢才要被打死了,所以老身拿自己的體己錢給他補上,其他我不聽,也不想知道。”
陳錦柏和陳離互看了一眼,都隻有苦笑的份了。
老太太平素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呀,怎麽會聽不懂二兩銀子的标準一事?她這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耍無賴了。
“好了,現在賬上平上了,我可以帶我孫兒走了吧?哎喲喲,我這氣得呀胸口疼,不二,我的乖孫,快随祖母一起去内堂敷藥。”
陳不二剛想站起來,突然背上一陣巨痛襲來,“祖母,孫兒,孫兒站不起來了,被我爹給打壞啦。”
老太太和陸冰輪一聽,吓得趕緊上前來查看傷勢。
陳錦柏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這分明就是皮外傷,這小子關鍵時刻還要給他上眼藥,真是夠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