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得不就是薛神官嗎?爲啥薛神官來了,你反倒要跑了?”蘇白衣一邊跑一邊問道。
蘇戬神色凝重,冷笑道:“那個薛神官,邪門的很。”
“什麽意思?”蘇白衣不解。
“剛才那人一落地, 我便發現了。”蘇戬回頭看了一眼,“他是個死人。”
方才的池塘畔,王一握住長槍,輕輕一掄,随後轉過了身。
薛神官的那副古銅面具瞬間碎成兩半迸射出來,面具之下的臉龐是鐵青色的,沒有半點生機, 随即這具身軀便仰頭倒在了地上,墨黑色的血從他的鼻孔耳朵中流了出來。王一眼角往池塘對岸瞥了一眼, 一片樹葉飛落,掉在了池塘之上。王一皺了皺眉,持槍朝着軒唯城走了回去。
“江湖其實很無趣的。”樹林中,有一人躺在一顆大榕樹上,伸手接住了一片落葉,“唯一有趣的是江湖中的這些人,方才那少年便挺有趣的,你說是不是?”
一個頭戴白色鬥笠的女子坐在樹下,用手給自己扇着風:“有趣不有趣不知道,看模樣倒是挺秀氣的。”
“哦?我怎麽覺得他相貌平平,看着不像是你平日裏喜歡的那些俊秀少年郎。”樹上那人吹響了手中的樹葉。
“他易容了,我能看出骨相,易容術在我這裏并不管用,我能看出他原本的容貌,不比你年輕的時候差。”女子回道。
悠揚的曲調穿過這片樹林,飄到了遠處, 蘇白衣回頭看了一眼:“樹林裏有人在吹葉子?”
“看來那便是方才操縱傀儡的人。”蘇戬沉吟道。
“不追過去?”蘇白衣問道。
“你聽得懂曲意嗎?”蘇戬問道。
蘇白衣豎起耳朵又聽了片刻, 搖頭道:“聽不出什麽門道。”
“這曲意是再在告訴我們, 山高水長,很快自會再見,不必急于一時。”蘇戬繼續往前行去,“不管此人是不是薛神官,都是一個有趣的人。”
“好吧。”蘇白衣縱身一躍,也從旁邊的樹上摘下了一片葉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比起那樹林間傳來的溫婉曲聲,蘇白衣的調子倒是高亢的多。
“你這小子。”蘇戬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有理會他。
樹林間,那人放下了手中的葉子,笑道:“我果然沒說錯,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趣。”
“這曲子的意思是……”女子皺眉聽了一會兒,還是不敢确定。
“别懷疑,就是你聽出來的那個意思。”樹上那人将手中的葉子丢了出去,“大俠,救我!”
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這樣,看來這小子是被那個老者給綁架的。對了,方才那老者……”
“找師父要通天冊而不得,最後練得滅絕神功,這樣的人江湖上應該隻有一個。”樹上的男子幽幽地說道,“魔君蘇戬。”
“此人已經消失了幾十年,沒想到他竟然還活着。”女子輕歎一聲,“我覺得你不該回來。”
“這個軒唯城,越看越像是一個局啊。”男子點足一掠,站到了樹的最頂端,遙遙地望着遠處的那座城池,“隻是不知道做局的人,是誰?”
“四大家族?”女子惑道。
“太簡單了,四大家族想要借勢代替上林天宮執掌江湖,所以開了這英雄大會。”男子雙手束在身後,一頭白發飛揚,“但太過于明顯的意圖,便被會别人利用來設局。背後的下棋人,必定不是他們。”
“是寫信給你的那個人?”女子皺眉道。
“我自以爲這些年已經隐去了行蹤,無人能找到我了,但那封信還是落到了我的手中,信的内容還是讓我不得不來到這裏,可見此人非常了解我,甚至于派人跟了我很多年。”男子沉聲道,“這個藏在背後的人很可怕,如果此刻的軒唯城已是棋局,那麽此刻的他便是手握棋子的人。”
“是浮生醉夢樓樓主白極樂?”女子想到了一個可能。
“或許吧。”男子點足一掠,從樹頂上落了下來,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古銅面具,戴在了臉上,“不過我從來不介意作爲棋子出現在棋盤之上,我最喜歡的便是破局而出。”
另一邊,蘇戬已經帶着蘇白衣從另一個城門口重新進入到了軒唯城。
蘇白衣語氣有些不屑:“前輩,你自稱魔君,當年叱咤江湖多年,怎麽今日見你兩次,都在跑路呢?”
蘇戬倒是不介意,朗聲笑道:“我一直在想,若我重回江湖,必當驚豔世人,你說清歌樓裏打個小妮子算什麽回事?方才池塘邊,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力斬天武榜兩大高手,誰看到了?誰記下了?你?你莫不會最後捅我一劍,然後說這些人都是你打赢的吧。所以我這一戰,一定要在英雄大會上,天下人都看着,那才痛快,那才盡興!”
蘇白衣伸手扶額,無奈道:“原來前輩竟是這麽個虛榮的人,這和我想象中的魔君不太一樣啊。”
“哦?你想象中的魔君應當是什麽樣子的?”蘇戬問道。
蘇白衣想了一下:“所謂魔君,劍走偏鋒,應當不屑于名利才對,殺了便殺了,管他什麽時候殺,在哪裏殺,爲了什麽而殺!”
“你說得是魔頭,不是魔君。”蘇戬搖頭道,“所謂魔君魔君,重要的不是魔這個字,而是君。這個字很重要。你知道什麽是君嗎?”
蘇白衣想都沒想,直接回道:“自然是君王,魔君的意思不就是魔頭中的君王嗎?最大的那個魔頭。”
“不是。”蘇戬露出了幾分傲然的笑容,伸指輕輕揮了揮。
“那是什麽?”蘇白衣方問出口,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了一個答案,但他自己都有些不信,看着蘇戬,有些猶豫地說道,“該不會是——”
“君子的君吧?”
“沒錯,便是君子的君。”蘇戬拍了拍蘇白衣的肩膀,“看來,你是我的知己啊。”
蘇白衣苦笑一聲,自己和這個老祖宗待了幾個月,從一開始天天擔心他一刀把自己殺了,到現在稱自己爲知己,真是越來越摸不透這所謂魔君的脾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