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一行人縱馬登山。
他們每個人都身穿黑袍,黑袍之上繪滿了星辰,他們策馬奔行之時, 就仿佛有一條銀河在閃耀。
“首座,就這般登山嗎?我們當時可是偷偷下山的。”一名黑袍人問道。
星宿院首座星何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仰頭看着天空,緩緩說道:“三日之後,便要落雪了。”
落雪之日,就是白極樂要殺謝看花的時候了。
青冥院的大門,則依舊緊閉着。所有還留在維龍山上的精銳都聚集到了一個小屋内, 等待着如今僅存的一位副座來決定他們的未來。
“青冥院成立這麽多年, 要解散,就憑龍先生的一句話嗎?一名老者坐在原本屬于龍先生的首位之上,沉聲道。
“但是山下的大多數弟子都沒有回來。如今的青冥院,實力已經十去八九,在如今的形勢之下,我們很難繼續在山上擁有以前的地位。”一名年輕弟子憂道。
“此次圍攻惡魔城,很明顯是白極樂在借刀殺人,我曾力勸過龍先生不要下山。可是龍先生不聽,爲了他的私願執意下山。”老者沉聲道,“所以這一次,無論上林天宮之中發生何事,我們将不再出手。”
“上林天宮中,最近會發生大事嗎?”年輕弟子憂道。
“會的,活到最後的,便能夠成爲上林天宮最新的執掌者。”老者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咚咚咚。”而此時,青冥院的院門被輕輕敲響了。
“誰!”老者怒喝道。
“我。”一個淡然的聲音回答了他。
“白龍?”老者沉吟片刻,“青冥院有要事需要閉院, 除我青冥院弟子之外……”
“陳首座。”院門依舊緊閉, 白龍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小屋之外。
老者眯了眯眼睛:“你叫我什麽?”
“陳首座。”白龍手一揮, 一張紙飛入屋内,從衆人身邊行過,一陣疾風逼得衆人紛紛後退,唯有老者紋絲不動,一把抓住了那張紙,他定睛望去,隻見紙上寫着對自己的任命,他冷笑了一下:“難道白極樂以爲這樣就能夠收買我?”
“并不是收買,隻是希望陳首座,能夠承擔起一個青冥院首座的責任。”白龍垂首道。
“何爲青冥院的責任?”老者幽幽地說道。
“自然便是,闖山之人,殺之。”白龍緩緩道。
老者依舊冷笑着:“我青冥院,不會再做别人手中的刀。”
“陳首座,你錯了,青冥院從成立之初的意義就在于,成爲别人的刀。唯一的不同就是,握刀人的選擇。”白龍轉身道,“而我想,陳首座能做出正确的選擇。”
刑律院前院。
戒空無奈地将手中的月牙鏟重重地頓在了地上:“戒色那家夥,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那天他見完謝看花後就跑下山了,原本以爲會出現在圍剿惡魔城之戰中,但是據目前的探報來看,他并沒有出現。”戒空身邊,一名身形魁梧的壯年和尚也是連連搖頭,更是無奈。
“唉,我刑律院偌大基業,真要交到這麽個不着調的假和尚手裏嗎?”戒空輕歎一聲。
“怕是等不到他回來了,看這天氣越來越冷,落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白極樂真要動手,上林天宮可就一團亂了。”壯年和尚皺眉道,“要不還是派人和戒色說一下,索性就别回來了,也算躲過一劫。”
“這場劫,誰都躲不過。”戒空沉聲道。
“我實在搞不明白,白極樂要殺就殺,爲什麽偏要挑什麽落雪之日,故意勾着所有人的心?誰都知道,他要殺謝看花,赫連襲月就要反,赫連襲月一反,兩樓相殺,四院自然也會有異動,對于他來說有什麽好處?他明明已是實際上的天宮第一人了。”壯年和尚問道。
“或許這就是白極樂等待已久的混亂吧,混亂之後才會有一個新的上林天宮。”戒空看着面前的刑律院。
和上林天宮各處不同,刑律院清淨得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寺廟之中,且因爲掌管天宮内部刑罰,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嚴謹之氣。
當然,那個不着調的戒情不戒色不算。
這樣一個地方,很難和此刻風雲暗湧的上林天宮聯系到一起。
“那麽在成爲新的上林天宮的過程中,我們刑律院将會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壯年和尚又問道,“如今院内的弟子很多人都問了我這個問題,弟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繞那麽大一個彎,無非就是一句話。真打起來,幫誰。”戒空笑道。
壯年和尚苦笑道:“首座這麽說,倒也沒錯。”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戒空皺眉道,“絕對不能站在白極樂這一邊。”
“哦?爲何?”壯年和尚不解道。
“我見過很多人,但從來沒有一個,能像白極樂這樣讓你猜不透他的心思。一個盟友強大,是值得依靠。可一個盟友這般深不可測,卻隻會讓人擔心他下一步要除掉的對象,是不是就是我們了。”戒空回道。
“可是晨間,白龍副樓主來的時候,首座你答應了他。”壯年和尚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過是權宜之計。”戒空轉身,“戒武,你要記住……”
“砰”得一聲,月牙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戒空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着那柄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匕首,随後又緩緩擡起頭,看着自己最親近的這個師弟:“爲何?”
戒武收手,退到了三步之外,原本憨厚的面容中露出了幾分兇戾:“師兄,原本我也在考慮到底要不要這樣做。可是你執意要将刑律院的未來交給那個不成器的小師弟,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錯了。”戒空搖頭道。
“爲什麽是我錯了!刑律院乃掌管整個上林天宮刑罰的地方,是最具威嚴之地,未來怎能交給那個從青冥院裏逃出來的家夥!”戒武怒道。
“首先,刑律院需要有一個未來。”戒空緩緩地擡起了手,落在地上的月牙鏟重新飛回到了他的手上。
戒武一驚,他沒有料到已經受了重傷的戒空竟然還能重新拿起武器,急忙拔出了腰間的戒刀。
可戒空最終也沒有動手,隻是搖了搖頭,說了一聲:“罷了。”
月牙鏟重新落到了地上,戒空的身子仰後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