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龍鎮前,南宮夕兒停下了馬車,望着維龍山,忽然之間淚流滿面。
她與逍遙仙不過随行數日, 但不知爲何竟有種久别重逢的感覺,或許是在逍遙仙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的影子,也或許她在這個看似已經入了邪道的男子之上,看到了學宮君子才有的淩雲之氣。
上林天宮之上,忽然傳來了沉悶的鍾聲。
“咚、咚、咚。”
此刻已是清晨,卧龍鎮上陸續有人開門走了出來, 聽着上林天宮之上的鍾聲,一個個都面露困惑, 他們已經很久沒聽到那口鍾響起了。
戒情不戒色也從床上爬了起來,皺着眉頭聽了許久。周正問他:“這鍾聲代表着什麽?”
戒情不戒色回道:“隻有當上林天宮中的重要人物去世之後,才會有人敲響那口鍾。自我拜入上林天宮開始,便也隻聽過幾次鍾響。”
“怎麽樣的人能夠算是重要?”周正接着問道。
戒情不戒色沉聲道:“至少應該是四院副座以上的人。”
“在這個時候……”周正打開了窗戶,“會是誰?”
戒情不戒色搖頭道:“一會兒我去問問老闆。”
蘇白衣也從長椅上走了下來,憂道:“不會是和師父有關吧?”
上林天宮之上,赫連襲月松開了手上的鍾椎,看了一眼身邊的姬蘿:“走吧。”
姬蘿點了點頭:“好的。”
他們身旁,圍滿了浮生醉夢樓的弟子,氣氛像是繃緊了的弦,一觸即發。
但是浮生醉夢樓裏始終沒有傳來白極樂的決定,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赫連襲月卻像看不見他們似的,和姬蘿徑直地從他們的身邊走過,走下了鍾台:“把他葬在後山。”
“好。”姬蘿應道。
“快結束了。”赫連襲月仰頭看着天空。
風雨欲來。
浮生醉夢樓中,白鶴守在頂樓門口,他的身後是十幾個持劍弟子, 随時準備起身。
但是許久之後, 白龍才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沖着白鶴搖了搖頭。
白鶴不甘心地說道:“真的不動手?”
白龍點頭道:“樓主說,逍遙仙此人,當得一刻鍾響。”
鍾響停了,卧龍鎮上也很快就恢複成了往日的繁華場景,隻是繁華的表象之下,有許多行色匆匆的人,正穿梭在鎮上的各大商鋪之中。
“逍遙仙,重回上林天宮?”蘇愈放下了手中的算盤。
客棧之内,正在吃早點的蘇白衣等人都是一驚,他們相視一眼後立刻豎起耳朵聽了下去。
報信人的語氣十分肯定:“是,消息絕對可靠。昨日夜間,逍遙仙一人獨上維龍山,意圖救走謝看花,最後和白極樂大戰了一場,差點就勝了白極樂。但最後仍然棋差一招,被白極樂給殺了。有一大半的上林天宮弟子看到了這場決鬥,打完之後,赫連襲月帶着将死的逍遙仙去了幽獄見謝看花,白極樂獨自回到了浮生醉夢樓中。”
蘇愈驚歎道:“當年逍遙仙是被謝看花親手趕下山的,逍遙仙當時還立誓要殺了謝看花,卻沒想到最後竟是爲了救謝看花而死。”
蘇白衣等三人都沉默了許久,還是周正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日他曾經和我說過,他的内傷已經越來越嚴重,本就時日無多了。在死之前,他想爲自己曾經的錯誤做些什麽。”
“他嘴上說着讨厭師父,可卻還是爲了救師父上山了。”蘇白衣低聲道。
戒情不戒色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饅頭,喃喃道:“白極樂。”
“那你們,可還聽到了什麽别的消息?逍遙仙的身邊,應該還有一個女子才對?”蘇白衣問道。
那報信人看了蘇白衣一眼,又看了老闆蘇愈一眼,蘇愈沖着他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根據上面傳下來的消息,确實隻有逍遙仙一人登山。至于女子……今日卧龍鎮外,倒的确出現了一個絕色女子。”
“定是師姐了!”蘇白衣急忙站了起來。
此時屋外也傳來了一個略有些疲倦的聲音:“請問,這裏還有客房嗎?”
“是師姐!”蘇白衣喊道。
南宮夕兒聽到聲音,從屋外踏了進來,看到蘇白衣後一愣:“蘇白衣。”
“師姐你來啦。”蘇白衣正欲向前,可想起了和戒情不戒色說得那些事,忽然心就亂了。
南宮夕兒卻直接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蘇白衣,然後淚水便從眼眶裏流了下來。
“師姐,師姐。”蘇白衣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南宮夕兒卻不說話,隻是一直地哭着。
“師姐,師姐别難過了。”蘇白衣輕輕地拍着南宮夕兒的背,一時之間有些詞窮,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
瓢潑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幽獄之中,謝看花躺在那裏,神色黯然。
“小子,在這裏這麽久了,我一直覺得你是那種很放得開的人,因爲就算得知自己要死了,你也還是笑呵呵的。”老者看着謝看花的樣子,饒有興趣地說道。
“隻是覺得不值得。”謝看花輕聲說道。
“人家的命,自然是由他本人來決定值不值得,關你什麽事?那小子死的時候他自己覺得很值得,這就足夠了。”老者頓了頓,繼續說道,“反而是你。既然有人肯舍了命救你,那麽你就應該活下去。我想,這應該不會是最後一個來救你的人。”
“我自然不會傻到一心求死,等到白極樂動手的那天,我和赫連必然會聯手。”謝看花握拳道。
“既然赫連那小子一定會和你聯手,那麽當時他爲什麽還要把你抓來?”老者問道。
“當時我和我徒弟的行蹤已經暴露,爲了能夠讓我那徒弟跑掉,我便和赫連演了一場戲,他把我帶走,但是需要把我徒弟放了。當時上林天宮那些人還沒有意識到我徒弟的身份,在赫連的決定下,他們便隻把我帶走了。”謝看花輕歎道,“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我那個傻徒弟不要再來自投羅網了啊。”
“我賭一壺酒吧。”老者笑道,“他會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