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之虛,方八百裏,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 大五圍。面有九井,以玉爲欄。面有九門,門有開明獸鎮之。”戒情不戒色迎着夜風,忽然來了興緻,朗聲笑道,“昆侖啊昆侖啊,據說上面住着西王母, 我也很想去看一看呢。”
蘇白衣順口說道:“那你便去吧。”
“哈哈哈哈。”戒情不戒色搖頭道,“去昆侖, 要越過北面的萬裏冰原,想去昆侖的人,十萬個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死在了那片冰原上。”
“還有一個呢?”蘇白衣問道。
“還有一個是蘇寒。據說他越過了那片冰原,登上了昆侖,回來之後,他便成了。”戒情不戒色豎起一根手指,“天下第一!”
“原來如此。”蘇白衣點頭。
“如此什麽啊,這就是世人揣測的,蘇寒從來沒承認過自己去過昆侖,當然他也沒否認過。”戒情不戒色笑了笑,“不過我相信,如果世上有過一個人登上過昆侖的話,那麽隻能是蘇寒。”
“蘇寒,真的這麽厲害嗎?”蘇白衣喃喃道。
“這個江湖,往前數一百年,再往後推一百年, 都不會再有一個人, 能夠超過他。”戒情不戒色笑道,“這話不是我說的。”
蘇白衣不解:“那是誰說的?”
“你師父,謝看花。”戒情不戒色幽幽地說道。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蘇白衣問了一些關于蘇寒的往事,雖然很多他小時候已經在茶館裏聽過了,但從戒情不戒色的口中說出,倒更多了幾分可信,不過聊了許久之後,蘇白衣才發現,戒情不戒色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關于蘇寒的那些往事,他其實也是從别人那裏聽來的……
聊到後半夜的時候,戒情不戒色終于有了困意,便把鞭子給了蘇白衣,自己鑽進馬車中睡了起來。蘇白衣持鞭縱馬向前,心中還是想着那座仙山,那座仙山上的白發劍客。
莫非那就是蘇寒?
上林天宮。
幽獄。
“小子,你說你和我說的那個外甥是結拜兄弟?”幽獄深處的老人緩緩說道。
謝看花喝了一口酒,他的身旁站着春風樓的姬蘿,代替赫連襲月帶來了酒食,砸吧了一下嘴:“是啊,前輩,當年我打不過他,既然打不過,那就隻能當兄弟了。”
老人也喝了一口酒,笑道:“這是什麽道理。”
謝看花轉頭問姬蘿:“怎麽今日是你來了?”
姬蘿笑了笑:“門外如今都被浮生醉夢樓的人給包圍起來了,若是樓主親自來,想必會打起來。”
“這倒是,你們樓主向來人狠話不多,能打閻王,卻纏不過小鬼,你就不一樣了,你又漂亮,性格又好,想必浮生醉夢樓的師兄們争相要給你開小路吧?”謝看花撕下一隻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倒也不是,花了些功夫,感覺這一次,整個維龍山的氣氛都不一樣了。”姬蘿輕聲歎道,“就連樓主,最近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緊張。”
“我這幾個月來聽你們聊天。”老者再度開口了,“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
“前輩但說無妨。”謝看花朗聲道。
“維龍山是蘇家的維龍山,上林天宮是蘇家的上林天宮,你們說得人,甯青城、白極樂、赫連襲月,爲什麽他們都不姓蘇?”老者沉聲道。
謝看花一愣,随後問姬蘿:“現在蘇家子弟何在?”
姬蘿回道:“蘇家子弟現居後山,主管維龍山的礦采,金财方面,他們仍是主宰,就算是白極樂要用錢,也得去後山請示長老。”
“後山?”老者聲音中露出了一絲不屑。
姬蘿雖然不知老者的身份,但見謝看花對其十分尊敬,也不敢怠慢:“是的。蘇家管金财,其餘的事情交由上林天宮自治,兩者相安無事,已經十多年了。”
“隻做一個管錢的?蘇家的子弟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軟弱了?”老者冷哼道,“現任家主是誰?”
謝看花搖頭道:“或許是蘇寒一人耗盡了蘇家的氣運吧,蘇家這一輩的後人,已經承擔不起這個龐大的上林天宮了,後山那些蘇家弟子,連一個邁入天涯境的武者都沒有,即便掌權也隻是承受巨大的危險罷了。如今蘇家家主,便是姬蘿口中的長老,蘇鶴立。”
“十三弟?”老者驚道,“他不是一個練刀都舉不起的廢物嗎?”
“蘇長老的刀雖然不太行,但是算盤确實打得最好。”姬蘿神色有些尴尬,“這一點,就連白極樂都很佩服,他要是錢要多了一兩,蘇長老都能給把賬單給打回來。”
老者用力拍了一下手中的鎖鏈:“窩囊!廢物!所以說,蘇家便不應該招收這些外姓弟子入山!混到如今,竟成了别人的管家!”
謝看花又喝了一口酒:“此話倒也不對,若不是蘇寒下山召集天下高手加入上林天宮,那麽上林天宮在之後也不會成爲天下第一大派,隻不過那麽龐大的組織,蘇寒之後,蘇家無人能掌控罷了。”
“這一輩的蘇家,真的這麽廢物?”老者怒道。
“倒也不是,我徒弟……”謝看花想了想,最後搖頭道,“确實是個廢物。”
“維龍山的第一場雪,快些落下吧。”老者忽然道。
謝看花急了:“怎麽了!老前輩你這是盼着我死啊。”
“那天,我就要從這裏離開。”老者長歎一聲,“想不到這麽久過去了,蘇家還是要靠我來拯救。”
謝看花吃了一驚,試探着問道:“前輩你已經找到出去的辦法了?”
老者冷笑了一下:“這裏本就困不住我,我之前就和你說了,我并不是被人關進來的,是我自己要進來的。”
謝看花遲疑了片刻,又問道:“那爲何前輩現在不走?之前不走?”
“之前不走,是因爲我不想走。現在不走,是擔心我走了,你就要被殺了。”老者将酒壺一飲而盡,“畢竟你請我喝了這麽多天的酒。雖然世人愚昧,叫我魔君,但我是個好人哩。”
“魔君?”姬蘿渾身一顫。
“大好人哩。”老者重複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