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羽靈長袍飛揚,身上的氣勢難得地顯露出一股凜冽之氣,震得那原本滿身怒氣的東方起都愣住了,蘇白衣也是驚呆了, 看了看南宮夕兒:“師姐。謝師兄他……原來這麽會說話的嗎?”
南宮夕兒笑了笑:“或許他心裏住着另外一個謝羽靈吧。”
“他心裏根本住着一個熱血的風左君啊!”蘇白衣感慨道。
南宮夕兒想了想:“你這話說得有點怪怪的。”
東方起皺眉思索了片刻,看向謝羽靈:“或許你說的話,有你的道理。但那也不是我現在應該想的事情。”
謝羽靈揮出扶蘇扇:“我明白。”
“所以還是打吧,勝者才有資格說道理。”東方起也揮起長槍,“而我現在還站着。”
兩人的兵器再度碰撞到一起,東方起比起方才要冷靜了不少, 出槍時不再魯莽地一味進攻,已經認真地對待起了這場對決,兩人的進攻打得有來有回,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勝負。
“接下來便該輪到我們了吧,師姐。”蘇白衣問道。
南宮夕兒搖了搖頭:“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蘇白衣撓頭道:“說白了,他們都是沖着我來的。結果總讓你們沖到我的前頭,我有些過意不去啊。”
“本該如此。”南宮夕兒站起身,緩緩拔出了腰間的良人劍。
蘇白衣急道:“師姐,我現在很厲害的了。那個燕小唐給了我……”
“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南宮夕兒對着蘇白衣搖了搖頭,“而是隻要有師姐在,你這個師弟就不需要出手。你明白了嗎?”
“那爲什麽風師兄和謝師兄出手了?”蘇白衣惑道。
“你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真的很傻。”南宮夕兒撓了撓蘇白衣的頭,溫柔地笑了笑。
蘇白衣臉瞬間紅了紅:“師姐你不要像摸小孩子的頭一樣摸我,聽風師兄說,你比我年紀還小點呢。”
“那也是師姐,有師姐在,誰也不能欺負你。”南宮夕兒仰起頭,“就算是上林天宮也一樣!”
一股凜冽的劍氣從南宮夕兒身上散射開來,驚得對陣風左君的那些烈馬都驚嘯起來, 慌亂之間碰撞在一起, 東方起也驚訝地揚起了頭:“好強的劍氣。”
風左君轉頭笑道:“看來這段時間,不僅我們的武學精進了,師姐也一點沒有落下啊。”
“不歸?”東方起微微皺眉,南宮夕兒身上給他的壓迫感竟然和自己的父親所差無多了。
“師姐,入武道止境了?”謝羽靈惑道。
“還沒有。”南宮夕兒将良人劍舉向空中,“但或許能憑借着這一戰,破境。”
兩旁的屋頂上,出現了六個身影,他們與星何一樣,穿着黑色的鬥篷,鬥篷之上畫着星辰,隻是比起星何來說,星辰的數量要少一些,但是六個人聚在一起,卻接近于一道銀河。他們看着南宮夕兒的長劍,有人緩緩開口說話。
“我們無意與南宮姑娘一戰。”
“就算南宮姑娘要戰,我們也會退。”
“首座說過,天下人皆可殺,南宮姑娘不可。”
南宮夕兒皺眉道:“爲何?我并不認識你們的首座。”
“二君子曾上維龍山,與首座一戰。”
“此生不得傷害南宮姑娘一根汗毛。”
“這是當年他們立下的約定。”
蘇白衣笑了:“看來我之前有師姐,師姐之前還有二師兄呀!”
南宮夕兒惑道:“這是二師兄和上林天宮立下的約定,可爲何這一路上,你們上林天宮的其他人,卻下了不少狠手。”
“星宿院是不同的,至少,首座是不同的。”
“那你們現在意欲何爲?”
“等首座回來,他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胡則城外,道君和星何相對而立,卻并未有人出手。
星何輕聲歎道:“若是當年的道君大人站在這裏,我們就算七人成星辰陣,也不過是班門弄斧。”
道君搖頭笑道:“莫說當年了,當年我還是翩翩少年郎呢。”
星何難得地笑了一下:“這我就不知道了,我見到道君大人的時候便是今時這般模樣了,從未變過。”
道君伸手揉了揉眉心:“怪我得道太晚啊。”
星何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了下去:“道君大人,本已半步登天,又爲何走了下來?”
道君轉身,仰起頭看着那滿天星辰:“修道之人,無一不等着那羽化登仙的一天,我的前半生也一直爲此而努力着,我在青城山春風台枯坐十九年,聽師父講解天地之道,随後下山,天下稱我爲道君。我未入過凡塵,隻聽過天上有仙境,仙境有蟠桃,食之便長生不老,仙人無憂,縱橫千裏,缥缈悠然,随歲月流轉。但下山之後,我不見仙境,隻見世道潦倒不堪,師父和我說,凡世便是如此肮髒,所以我們修道,便是爲了離開這個凡世。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叫蘇寒。他說世道不堪,無人可獨善其身,真正的修道不應該是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而是入世,救世。”
星何語氣依舊平靜:“道君大人便這般被說服了嗎?”
道君搖頭:“蘇寒的口才很好,但是我枯坐十九年,又豈會一朝就改?但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便和他成爲了朋友。後來仙島南臨,他邀我助戰,我便去了。然後就見到了那些所謂的‘仙人’,我當時就想,如果成爲仙人是如此的話,那便不做仙人了。”
星何沉聲道:“那些自然不是真正的仙人。”
“太上忘情,與天地同壽,師父所說的仙人也是這般冷漠的。最後一戰,我和儒聖并肩,他爲我擋了緻死一擊,當時我就想了,此生不做仙人了。”道君轉身,“我做人仙。”
一陣長久的沉默。
“我在維龍山上推演了無數次,他若上山,星辰的盡頭是那座仙山,它會回來的。”星何終于說出了這句話,這就是他爲何要阻止蘇白衣上山的原因。
“天道不改,萬物恒久。”道君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唯人,可以做出改變。”
星何往後退了一步,緩緩問出了一句話:“道君大人,何爲道?
道君笑道:“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這便是道了。”
星何又問道:“那又何爲人?”
道君笑着從星何身邊走過:“順道而爲是明人,逆道而爲是癡人,改道而爲是奇人。”
“蘇寒已死,世上還有奇人嗎?”
“你爲什麽不能相信,那個人可以是自己呢?”
“我明白自己的力量。”
“可我們還都不明白,他們的力量。”道君踏入了胡則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