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左君的這一刀落下,将整個三丈之内的地面都轟得粉碎,逼得風玉離持刀猛退,踉跄了好幾步才止住了身。
“秋水入海, 奔流不息。”風左君随後收刀,做出了自己招牌式的動作,将大刀扛在了肩膀上,“扶搖直上,一日千裏。”
南宮夕兒驚訝地站了起來:“下山之時,風左君距離那秋水境仍有一步之遙, 可方才那一刀, 似乎已經摸到了扶搖境的門檻。”
謝羽靈笑了一下, 看來那一場與儒聖的同行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風左君都影響巨大。湖邊觀刀,雖然隻是寥寥數語,但那驚豔一刀已經爲風左君劈開了嶄新的世界。
“睥睨。”五方台外,風玉寒搖頭笑了笑,“小小年輕,就已經這麽嚣張了。”
“風氏先祖創大風式時隻有三招,風起,風落,風息。後來經過百年傳承,有了上代的十二式。其餘九式名,九千裏、萬裏愁、悔江山、醉春風、眠無暇、溫柔雨、陌上花、火不盡、天花落。如今則是十五式,因爲父親創了另外三式,笑任平生、雲龍風虎、刀下留人。”風左君将刀橫在胸前,“二叔,你差遠了呢。隻有揮出屬于自己那一刀時,才能被稱爲天曉雲境的主人!”
“照貓畫虎。”風玉離看着自己的虎翅, 依舊喃喃地念着這四個字。
風左君微微皺眉, 趁着風玉離似乎走神了,立刻再次揮刀沖向前,對着風玉離砍了下去。風左君的刀揮得極快,劈出方才那睥睨一刀後整個人的氣勢便不同了,刀法流暢,一氣呵成。而風玉離則站在原地穩若泰山,重刀揮揚,将風左君的刀全都擋了回去,但是眼神空洞,似乎仍然回想着風左君的那番話。
屬于我自己的刀法……是什麽樣的呢。
我羨慕大哥的潇灑,羨慕他的豪邁,羨慕他的風流,羨慕他刀起刀落之間便俯視所有人的傲氣,那麽什麽是屬于我自己的刀呢?
風玉離忽然仰起頭,看向風左君:“我的刀,是存在于黑夜中的刀。”
風左君一愣:“二叔,你怎麽忽然文雅憂郁了起來。”
“你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些事。”風玉離忽然長刀一揮,那柄虎翅之上的刀意忽然變了,沒有了方才的霸道和兇蠻,反而帶着幾分陰柔與憂郁,緩緩橫劈而來。
“這是,大風式之眠無暇?”風左君急忙揮刀接住,卻發現這一次的刀勢來得看似綿柔,但卻有一層接着一層的刀勢接替湧來,他虎口被震得發麻,長刀幾乎脫手而出。
坐辇之中,蘇白衣感慨道:“看來方才的那一番話,讓這位風二當家也獲益不少。”
“這話想必不是左君能夠想出來的,必是高人指點的。眠無暇這一勢本就是當年的一個女家主所創的招式,刀勢最宜狹長綿柔,但在我手中依舊是蠻橫霸道的。刀法是一樣的,但刀勢卻是各不相同的。我這個二弟,性格便與我天差地别,如我一般揮刀,隻會走進死路。”風玉寒淡淡地說道。
蘇白衣問道:“風宗主,你覺得師兄會輸嗎?”
風玉寒搖頭道:“左君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是優勢,不是缺點。”蘇白衣笑道。
“二叔這刀法,當得一聲贊!”風左君似乎心情比起方才要更好了些,手中長刀揮得更加虎虎生風,和風玉離打得有來有回,這一場一開始人們覺得會在瞬間就分出勝負的比武竟打了個來來回回,煞是精彩。
“四……四叔公?”一名年輕女子走到了四叔公的身邊,“他們用得是同一套刀法嗎?”
四叔公看得也是眼花缭亂,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他擦了擦汗,咽了口口水:“這……确實都是大風式……但爲什麽差這麽多。”
場中風左君揮刀揮得大汗淋漓,每一刀都是大開大合的劈砍,而風玉離則穩固原地,一招一式都緩慢輕柔,完全像是兩套刀法,可四叔公也算是修習大風式多年了,分明看到得都是自己熟悉的招式。
“表哥他有機會赢嗎?”年輕女子微微垂着頭,語氣中有些擔憂。
四叔公愣了一下:“你希望……他赢嗎?”
“嗯……”年輕女子點了點頭,随即忽然沖着台下大喊了一聲,“表哥!加油啊!”
這突兀的聲音傳到場中,風左君一愣,然後笑了一下:“是如意妹妹啊。”
随着那一聲呼喊,場内頓時騷動了起來,之後便有此起彼伏的聲音傳來,大都是“少主你要打赢啊”之類的呼喊,無一例外,都是年輕女子的呐喊助威。
南宮夕兒笑道:“看來風左君在天曉雲境還是挺受歡迎的。”可不知怎麽的,此刻南宮夕兒便又想到了那失蹤多日的蘇白衣,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她又轉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了那五方台外靜靜停靠着的那架藍色的坐辇。她微微皺眉,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高台之上的穆叛和柳铎寒也注意到了那架藍色的坐辇,穆叛對台下的對決并不關心,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風左君今日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柳铎寒淡淡地說道:“那架坐辇之中的氣息不對。”
穆叛笑道:“想不到柳莊主還會看氣呢。”
柳铎寒搖頭道:“隻是直覺。”
“什麽樣的直覺?”穆叛問道。
“經曆過幾番生死的直覺。”柳铎寒喝了口茶。
此刻,台上的四叔公則更是急得滿頭是汗:“胡鬧,胡鬧!這可是決定宗主之位的大事,又不是什麽擂台比武,怎可大聲助威!胡鬧!胡鬧!”
那年輕女子嘟了嘟嘴,心中很是不忿,他們天曉雲境在大澤府赫赫有名,人們提到他們就會想到那個提着刀風流蓋世的風玉寒大宗主,可以後若是代表他們的變成了這個瘸着腿性格怪異的二當家,倒是真煞了風景,而風左君年紀輕輕,容顔俊秀,性格狂傲不羁,要成爲了宗主可就是新的一段佳話了。他們這些年輕的江湖兒女,不就喜歡這樣的佳話嗎?
可台下的風左君卻不這麽想,他忽然有些欽佩眼前的這個二叔了。二叔以殘疾之身能練成如今這樣的刀法,想必是付出了遠超于常人的努力,不管結果如何,光這一點,就足以得到風左君的認可。
隻可惜……
“我父親失蹤,是否是二叔所爲?”風左君大聲問道。
全場皆驚,在瞬間的嘩然之後又在瞬間靜谧無聲。
然後風玉離便答了一個字。
滿山雲境弟子都如遭雷擊。
“是。”風玉離毫不避諱地大聲道。
(本章完)